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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变故也发生于他的十六岁,喝醉的窦玟彗抱着他失声痛哭,碎片般的醉话里拼凑出他的来历。

于这一刻才揭晓,齐烽存在于窦玟彗身体的时刻,齐烽降临这世界的时刻,窦玟彗都曾这样失声痛哭。

他是醉酒贪欢的后遗症,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真正的父亲,被窦家处理污点般塞给心腹齐家,从此齐烽没有一个真正的家。

过了很多年,十六岁的孔姒站在他面前,哭过的声音很哑,微不可闻地说:“没有人要我了。”

齐烽感觉心口被她撞了一下,闷着抽完一支烟,决定当她最坚定不移的避风港。

齐烽共犯

结婚二字在齐烽心里徘徊很久,他清楚这不是一时冲动。若非奔着终生,他不会选择在孔姒十七周岁时,和她一起迈出最危险的那一步。

这想法他不打算轻易告诉孔姒,贸然说出口肯定会吓到她,至于要等到什么时候,也许她二十周岁当天,是个好时机。

至于孔隅,即使是抛妻弃子的父亲,也至少是个父亲。孔隅的担忧和焦虑强压不下,与齐烽对视时,总古怪地一拧眉,眼睛转到别处去,泄露出他平静脸色下的咬牙切齿。

齐烽会因孔隅这幅焦躁不安的模样失笑,因为他知道孔隅实际上做不了什么。他已经在孔姒面前失去威严,直截了当说“你们不能在一起”,会被孔姒当耳旁风刮过。

真正无法在一起的原因,孔隅没胆量说出口。这是窦家的秘密,没有窦玟彗的允许,孔隅无法向第三个人说出齐烽到底是谁。

高考结束后,孔姒拿到她想要的分数,郑重其事抓着平蓓怡以前挖土的小铲子,站在空置两年的安县老房大门前拍照。

三层楼的自建房围墙半塌,原本种蔬菜的小园子,磕磕巴巴盖着一层稀薄泥土,一铲下去比石头还硬。孔姒铲不动,做做样子半蹲下,黑发散着铺满她的后背,几丝几缕垂下在空中,对着齐烽的镜头笑得无比灿烂。

齐烽掌镜拍完,招招手喊孔姒过来看照片。

下午三点的阳光下,树荫底拂过习习凉风,孔姒的影子融进树影婆娑里,肩膀正在与他相抵的路上,一直板着脸的孔隅忽然挤进二人中间,把孔姒和齐烽隔开。

“这张拍得不错。”孔隅装作自然地说。

这时孔姒只是滑他一眼,懒得与他多说一个字。高考后回安县散心的计划,从头到尾都没有孔隅的名额,他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一路黏上来的。

后来孔姒要喝水,齐烽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喝剩一半,是齐烽喝过的。孔姒刚要接过这瓶水,孔隅突兀伸手夺过,拿在手里装模作样颠了颠,哈哈笑了笑说:“这水都捂热了,我去给你买冰水。”

“我不用你管。”孔姒把水夺过来,咕咚喝下几大口,再递回给齐烽。

炎炎夏日里,孔隅仍试图把齐烽和孔姒物理隔离,尽管回到北城,齐烽和孔姒就在同一屋檐下,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孔姒,毫无防备地黏着齐烽这位道貌岸然的“叔叔”。

他强行介入的姿态太明显,孔姒迟钝地发觉这一串反常行迹,在去往平蓓怡墓地陵园的路上停下来,站得像一株生命力旺盛的小树,命令孔隅道:“不准再跟着我了,我妈不想看到你。”

平静无风的半下午,孔姒只愿带着齐烽进入陵园,他们的手逐渐握在一起,沿着石板路往平蓓怡长眠的地方去。

“孔隅是不是察觉什么了?他今天怪怪的。”孔姒瘪嘴道。

“他早就发现了。”齐烽低声细语,甚至添油加醋,“还差点要把我打一顿。”

“什么?!”孔姒惊愕不已,脸颊肉眼可见爬红,说话忽然瓮声瓮气,“你怎么和他说的?”

齐烽正要开口,脚步停下时,发现他们已经在平蓓怡墓碑前。

石碑顶端居中的位置,嵌着平蓓怡生前的一张笑脸,晒在阳光下,黑白色也平添一分和煦,正默然无声地看着他。

齐烽面对着平蓓怡的照片,像在和眼前已故的人做承诺,“我说,我们一起生活的状态,会持续终生。”

身边只有花枝摇曳的声音,孔姒把花束放在石阶上,忸怩片刻才说:“我可没答应你这个。”

一朵乌云遮过来,短暂缓解太阳的灼热,孔姒的脸看着却更热了,渗着一层薄汗,几乎要烤熟了。

“那就当我是白日做梦,一厢情愿。”齐烽闷声笑,伸手替她擦汗。

陵园前的寺庙悠悠转醒,撞钟声沉沉如水波散开,到了下午的诵经时间。

齐烽原地站着,听若远若近起伏的诵经声,忽然想求点什么,“这个寺庙灵吗?”

他从来不信唯心的祈愿,如果世上有因果报应,他早就不得善终。

“这个啊,听说诵经时祈愿很灵。”孔姒说着一震,悄悄看他,“你不会是想……求姻缘吧?”

齐烽不置可否地笑,往视野内唯一的庙宇走去。

诵经声逐渐响如潮水,一声声环绕着他的身体。殿内跪拜的软垫无人,乌云恰好散开几分,漏一道斜斜的阳光,降临于明黄色软垫上,仿佛是神的目光注视。

软垫正前方竖着一尊铜佛像,齐烽不认识神佛,不知道僧侣供奉的是哪位,法力通天到什么地步,只看见佛像悲悯的双眼,遥遥等待他踏进来。

齐烽直直跪下,学殿内诵经的僧侣,双手合十闭上眼,他想求一个得偿所愿。

这是他第一次向神明祈愿,也许能有点分量。他想起墓碑上平蓓怡端肃的脸,怀抱无法言明的心情,求孔姒余生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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