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里啪嗒一声,像断开某种链接,他进入模糊不清的梦境,半虚半实听见陡然的哭声。
起初哭声很大,压抑着慢慢收紧,变得像一场幻听。
魏知悟从梦中醒来,空寂的深夜,阳台玻璃外黑洞洞,像洞穴口。
偶尔有犬吠,再惊起几声蝉鸣,然后听见主卧里的啜泣,抽纸刷拉的声音。
他不该去敲门,人人都有深夜饮泣的时刻,这算不上严重。
“孔姒,你还好吗?”他的四肢与思想背道而驰,轻叩木门问,“我方便进去吗?”
门没有反锁,按下把手便敞开一道缝隙。魏知悟等了等,把门再推开一些,看见床上小小一团。
孔姒及腰的黑发盖着她,因而看不见她的脸,但知道她正在哭泣。
“做噩梦了?”魏知悟停在门边,他不方便再近一步。
“不是。”孔姒抹开眼泪,没有抬头,“梦到妈妈了,醒来有点难过。”
她好像掉进焦躁不安的深井,她源源不断传递着需要陪伴的信息。
“梦里她在做什么?”魏知悟不打算立即离开,想办法梳开她心乱如麻的梦。
招数颇有效果,当孔姒谈到她的母亲,她会把脸抬起来,目光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她说梦见平蓓怡坐在竹椅上,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却胡搅蛮缠非要吃十公里以外的某款糕点,像个三、四岁的小孩,和孔姒耍无赖。
“她会不会真的已经四岁了?”孔姒吸着鼻子,又有哭的征兆。
卧室里哭声一阵一阵,再度安静时,魏知悟发现他抽不出手。忘了第几分钟,孔姒已经拉着他的手,讲这场梦的每一个细节。
不是噩梦,只是太温暖了,醒来才会失声痛哭。
此刻她难得睡着,魏知悟垂下眼,看她紧闭的哭红的眼皮,决定把手臂暂借。
他轻手轻脚,在孔姒身侧躺下,中间隔了空隙。
除了被牵住的手,他们的身体没有再相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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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的时候,身旁很久没有第二个人。
孔姒先进入睡眠,现实世界的感知隔着一层膜,像不透气的保鲜膜,触感并不鲜活。
有只手握着她的手,气息在安全距离外,她听见均匀的呼吸声,男性的呼吸声,却不觉得紧张。
她在白茫茫的梦里,梦没有切实内容,或者处于半梦半醒的边缘,察觉他们慢慢地不仅是握着手。
那只手揽住她的腰,横在她的小腹,最后微微一收力,将她扣进怀里。
滚入一个怀抱的瞬间,孔姒梦里砰地一下,白茫无际的梦境像一块玻璃,从眼前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