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薇应了,又绞了一遍毛巾替他敷上,看他嘴唇干裂着,她又怕他渴,便每隔一阵,就用小勺一点点地喂他喝水。
阿宝烧得人事不省的,突然皱着眉咕哝一声:“aa……”
再一次从他口中听见战时的这句俄语梦呓,她有些愕然,他却没停下,紧接着的,又是一句俄语。他就翻来覆去,呜咽似的重复念着这同一句话。
天快亮时,他的烧退了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这时候郑奶娘端着米汤进来,摸摸他的额头:“好些了。好囡囡,你快回去歇会儿,一会儿还要上工呢。”
蕴薇回房歇了两三个钟头,却并没怎么睡着。早晨,她有些昏昏沉沉地去米店上工,替阿宝向陈老板夫妇告了假。
谁知还没到中午,阿宝竟自己过来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大半。
陈老板忙说:“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歇着吗?”
阿宝只说:“就淋了点雨,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陈老板点点头:“今天别干粗重活了。就在前铺随便帮帮忙吧。”
阿宝应了一声,拿了扫帚,把昨天客人试看后散落的米粒扫拢,经过蕴薇身边,她却比他先一步避开了视线,只轻轻问了声:“真好了么?别太勉强。”
阿宝停顿了一下,也不看她:“好了。”
下午,阿宝在前铺帮着招呼客人、搬轻一些的米袋。蕴薇称重记账,两人各忙各的,偶尔说三两声闲话,不知道怎么,都比平日拘谨些。
傍晚收工,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还是沉默着。
过石板桥时,蕴薇忽然开口:“阿宝。你名字就叫阿宝吗?”
阿宝一愣,顿了脚步。
蕴薇补充:“我的意思是,姓氏或者大名,你从没告诉过我。”
阿宝没回头,只回:“没那种东西。姆妈起过个俄国名,我早忘了。”
说罢反问她:“你怎么突然有闲心关心起这个?”
蕴薇被问住,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就是总觉得……“阿宝”听着更像小名,绰号。”
阿宝笑笑:“这就是收破烂的老两口瞎叫的。他们养了条黄狗叫来福,就叫我阿宝。”
蕴薇顿在了原地,没再问下去。
隔天傍晚,蕴薇去菜园子里摘菜时,多摘了番茄和卷心菜,跟厨房里现成的土豆一起切好放在一边,郑奶娘回来看见了,好奇地笑问:“囡囡在搞些什么花样?”
蕴薇笑着说:“娘婆,我想做个汤。您能帮我烧锅吗?”
郑奶娘惊奇道:“这几样东西还能放一起做汤?我倒从来没吃过。囡囡做来看看。”说罢就往灶膛里引火添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