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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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青铜招魂：熵海孤光

（1）

骊山的风雪依旧，将研究院临时指挥中心所在的秦岭山麓裹在一片肃杀的白茫之中。地下深处，空气却凝滞如铅，残留着臭氧、金属过载的焦糊味，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虚无感。

助手靠在冰冷的合金舱壁上，怀中是彻底死寂的逆熵之匣，触手冰凉沉重，如同宇宙墓碑。胸前的防护服内衬口袋里，那枚朱雀残章也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边缘模糊的灼痕下，是更深沉的黯淡。赫连耀阳存在的所有痕迹，似乎都随着那场跨越星海的蓝光审判，一同归于冰冷的寂静。

全息星图悬浮在指挥中心中央。那颗妖异的紫色巨星（NovaEntropia）依旧高悬于北斗勺柄末端，如同宇宙幕布上一块无法愈合的、流着脓血的伤疤。它的光芒比之前似乎黯淡了一丝，但那种深邃的、令人灵魂不安的紫色调丝毫未减，反而在周围的星光衬托下显得更加诡异、更加…专注。外围那片冰冷的幽蓝色光晕（NovaClavis），如同被强行剥离的囚笼，依旧环绕着它，但蓝光中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那17秒的绝对抑制窗口，耗尽了它亿万年积累的某种本源力量。

“蓝巨星（NovaClavis）核心活动读数…持续异常低迷，”天体物理首席陈博士的声音干涩沙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数据流，“引力透镜效应显示…它的内部结构…正在发生我们无法理解的…‘固化’？不是坍缩，是…某种时空层面的…僵首？能量辐射模式趋于…绝对静止？这…这违背所有己知的恒星演化模型！”他的声音带着世界观被反复蹂躏后的麻木。

“紫巨星（NovaEntropia）的辐射衰减停止了，”另一个监测员的声音带着更深的寒意，“并且…检测到新的调制信号。信号强度极弱，但结构…极度复杂，远超之前唤醒污染的模式。无法解析…初步判定为…某种…‘观测’指令？”

观测指令？

这个词像冰锥刺入助手的脊椎。他猛地想起赫连耀阳在地宫最后时刻，驱动朱雀意志发出的嘶鸣：“…目…击…者…抹…除…”！归墟污染的核心，对“观测”本身抱有极致的恶意！这颗紫巨星…它在看？！

仿佛为了印证这个恐怖的猜想，主屏幕一角，月球监测画面被自动放大。巨大的湮灭坑边缘，那片曾被蓝光暂时“冻结”的琉璃状坑壁，此刻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光滑的琉璃表面，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划过，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精准地…浮现出纹路！

不是饕餮，不是锁链。是眼睛！

一只巨大无比、结构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青铜之眼的轮廓！眼睑的弧度、瞳孔的纹理、甚至眼内细微的星图脉络…都在琉璃物质上被一丝不苟地“蚀刻”出来！这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一种来自深空的、跨越三十八万公里的…精准“雕刻”！

它在月球上，刻下了一只冰冷的眼睛！一只属于紫巨星（NovaEntropia）的、跨越星海的“观测之眼”！

“骊山！骊山地磁读数再次异常！”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短暂的死寂，“污染残留活性…微弱回升！地宫湮灭空洞边缘…检测到量子层面微扰！”

助手怀中的逆熵之匣，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震。不是嗡鸣，不是发热。是一种…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仿佛匣子深处某个早己死寂的部件，被月球上那只正在成型的“眼睛”散发的、无形的“观测波”所触动。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朱雀残章。残章冰冷依旧，但在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冰冷刺骨的意念碎片，如同垂死昆虫的挣扎，猛地刺入他的脑海：

孤光？熵海？钥孔？

混乱的碎片在他疲惫不堪的思维中碰撞。熵海…是指那片被紫巨星污染的宇宙背景？孤光…是蓝巨星（NovaClavis）那被耗尽的、死寂的蓝光？还是…赫连耀阳彻底湮灭后，残存在这枚残章和死匣中的最后一点意志火花？钥孔…是开启什么的孔？对抗紫巨星“观测”的孔？（2）

一股无形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注视感”，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穿透了指挥中心厚重的合金墙壁、地层岩体，精准地刺入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不是物理攻击，是纯粹信息层面的“锁定”与“解析”！所有人都僵住了，思维如同被投入冰河的游鱼，瞬间凝固！视野边缘，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极其短暂的、扭曲的青铜色视觉噪点——那是紫巨星（NovaEntropia）的“观测”正在强行接入他们的感知！

“精…精神…污染…强…制…观…测…”陈博士牙齿打颤，挤出破碎的音节，他的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动，虹膜边缘泛起一丝诡异的青铜色光晕。

助手同样被那恐怖的“注视感”攫住，思维几乎停滞。但在意识冻结的深渊边缘，他胸口那枚朱雀残章骤然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却尖锐如针的灼痛！这灼痛并非源自残章本身，而是残章深处，那丝与赫连耀阳湮灭意志同源的、冰冷的“反观测”排斥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