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39章 回声的锚点（第1页）

——当神明在苦海中下沉时，弑神者递来了染血的浮木

灰雾在低空盘旋，呜咽如同亿万濒死之人的叹息。

森雨蜷缩在尖锐的骨碑之间，每一次痉挛都牵动颈侧那道地狱之门般的伤口，深灰色的粘稠浆液混合着黯淡的金丝缓缓渗出。

他翠绿的眼眸凝固着污浊的血丝与灰翳，涣散的瞳孔倒映着铅灰色的、旋转的穹顶，像两颗蒙尘的、碎裂的玻璃珠。

塞林最后那句“回声”如同冰冷的咒语，在他被痛苦填塞的意识废墟里反复冲撞，每一次回响都搅起更深沉的、污浊的漩涡。

陌森挣扎着，用膝盖和唯一完好的右手支撑着身体，在粗粝的碑面上拖行。碎裂的左手腕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和电流残留的麻痹，冷汗混着血污从额角滑落。

他琥珀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灰雾中心那团颤抖的银灰色身影，牙关紧咬。

愤怒的余烬在胸腔里闷烧，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冰冷的、被拖拽的悸动——塞林消散前巨大的、悲悯的注视，如同烙印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记忆…不是枷锁…是回声…”*

这该死的回声！它不该在森雨的脑子里响！它该随着塞林的灰烬一起消散！

“呃…嗬…”森雨破碎的抽气声传来，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颈侧伤口涌出一股更浓的灰浆。

包裹他的灰雾随之剧烈翻腾，无数扭曲的、无声尖叫的面孔在雾气表面一闪而逝——熔毁的研究员、凸爆眼球的弥赛亚、高楼边缘的陌森…这些痛苦的残响，正试图将森雨彻底拖入它们的深渊！

不能再拖了！

陌森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碾碎。他猛地用右手撑起身体，踉跄着扑向灰雾中心！尖锐的骨碑边缘划破了他的膝盖和手肘，剧痛却成了某种清醒剂。他扑到森雨身边，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痛苦气息混杂着神血奇异的馨香和腐败的灰烬味，几乎让他呕吐。

“醒醒！废物！”陌森嘶吼着，完好的右手毫不犹豫地伸出，却不是攻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狠狠抓向森雨颈侧那道不断涌出灰浆的、亵渎的伤口！

指尖触碰到翻卷皮肉的瞬间，一股冰冷粘稠、混杂着亿万绝望碎片的洪流，如同高压电流，顺着陌森的手指、手臂，狠狠冲入他的大脑！

“唔——！”陌森眼前一黑！无数混乱的、不属于他的痛苦碎片瞬间炸开！熔毁的蓝光吞噬视野！喉骨被勒碎的窒息！玻璃切入腕部的冰冷触感…还有更深沉的、属于森雨的那种被强行塞入人间地狱的、源自存在层面的巨大剥离感与虚无！他身体猛地后仰，右手却如同焊死般死死抠住那道伤口边缘，指甲深陷进翻卷的皮肉里！

“给我…出来！”他咆哮着，对抗着意识被撕裂的痛苦，将全部意志化作一股蛮横的、反向的拖拽力！不是治疗，而是引流！将那些灌入森雨体内的、属于塞林和他人的痛苦回声，硬生生拖出来！

“呃啊——！”森雨的身体在陌森粗暴的拖拽下剧烈弓起！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嚎冲口而出！

翠绿的眼眸中凝固的污浊被瞬间冲散，爆发出濒死般的剧痛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惊惶！他染满血污的手指本能地抬起，似乎想推开陌森那只如同铁钳般抠入他伤口的手，动作却虚弱而混乱。

就在这时！

被陌森强行拖拽的痛苦洪流，在森雨颈侧伤口处短暂地凝聚、沸腾！那深灰色的浆液中，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银白色光点，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气泡，挣扎着浮现在翻卷的血肉深处！

光点出现的同时，整个记忆坟场所有墓碑都发出了低沉的嗡鸣！那些原本无序游荡的灰雾幽灵，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疯狂地朝着森雨颈侧的伤口涌来！目标，正是那一点微弱的光！

“核心…”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剧烈颤抖和无法理解的情绪（痛苦？困惑？）的声音，从森雨被迫大张的、溢出灰浆的唇间挤出。

他的目光第一次聚焦，不再是涣散，而是死死钉在自己颈侧那一点挣扎的银光上，翠绿的瞳孔深处，剧痛之外，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近乎茫然的东西。

“就是它！”陌森也看到了！那光点就是塞林所说的“回声”核心，是痛苦洪流的源头和锚点！他顾不得意识被撕裂的眩晕，完好的右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五指如同钢爪，更深地抠进森雨的伤口，试图抓住、碾碎那个光点！鲜血（金的、红的、灰的）从他的指缝间疯狂涌出！

“呃！”森雨的身体因这加重的创伤而剧烈痉挛！颈部的剧痛和那光点被攻击带来的奇异悸动混合在一起，让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就在陌森的手指即将触及那点银光的刹那，森雨那只原本虚弱抬起、试图推拒的手，却猛地改变了轨迹！

染血的手指没有推开陌森，反而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扣住了陌森那只抠入他伤口的手腕！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陌森的腕骨！

“你——！”陌森惊怒交加，以为森雨要反击。

但下一秒！

一股冰冷的、带着解析意味的银白色流光，顺着森雨扣住陌森手腕的手指，如同数据洪流般反向涌入陌森体内！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锁定了陌森意识中正被拖拽的、属于森雨的痛苦碎片——特别是那些冰冷的、剥离了所有感官的第三视角观测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