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静寻被吓醒了。
翠屏听着响动,轻手轻脚地撩起青纱帐子,看见乌静寻脸色苍白,一头虚汗,吓了一跳,连忙去摸她的脖子和后心,果不其然,都只摸到了一片冰冷湿腻。
“娘子这是怎么了?”翠屏着急得眼圈儿都红了,“好端端的,怎么哪哪儿都冒汗啊?”
紫屏匆匆过来,手里捧着热巾子:“先给娘子擦一擦,我去寻夫人找大夫去!”
大夫没过来,倒是把佟夫人给招过来了。
“怎么突然就病了?”佟夫人皱着眉头,先是被拐,又是生病,平宁侯府那边儿不会觉得她是个灾星命吧?
翠屏着急:“夫人,大夫可过来了吗?娘子烧起来了,可不能再拖了。”
“着什么急。”佟夫人随口道,“腊梅,去我屋子里那八宝架上的药匣子拿过来,吃几颗药丸子下去就好了。”省得请大夫,给旁人编排她身子不好,难当宗妇之责的借口。
翠屏傻眼了:“娘子病成这样……吃几颗药丸子就能好?”
夫人是不是太心狠了些,再说了,那些药丸子搁了那么久,能不能吃还是个问题呢!
面对翠屏的质疑,佟夫人很不高兴:“这有什么?当年静寻还那么小,跟着我上金陵,路上得了风寒,浑身滚烫,我拔了几棵草混着泥丸子给她服下了,不也好了?之后她阿兄吃剩的大馒头给她吃了半个,照样生龙活虎起来,人哪儿有越长大越娇气的。”
佟夫人不以为然,吩咐翠屏待会儿守着给她把药丸子服下,自个儿出去了。
翠屏看着她的背影,恨恨地暗暗唾了一口,这算什么亲娘!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紧急闭着双目的女郎柔若圆月的脸庞上徐徐滑过两行泪。
她听到了。
原来她心心念念记挂着,觉得阿娘仍是疼爱自己的证据,都是假的。
她并没有用身上最后一点钱去给她买药,那半个大馒头也不是如她所说百般哀求甚至跪下才让老板发了善心施舍给她们的。
她从阿娘那里得到的,永远都是残次品。
都是阿兄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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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静寻这场病来势汹汹,好得也快。
自然,她没有去碰佟夫人送来的那些药丸子。
今日又该是出门上课的日子,翠屏给她披上了一件青绿色的对襟半臂,看着女郎下巴瘦得尖尖一点儿,心疼道:“娘子,要不然这回就告假吧?您身子还没好全呢。”
乌静寻摇了摇头:“这是最后一回了,不能告假。”
她执拗,翠屏和紫屏只好由着她去。
好在乌静寻总算完完整整地将两个时辰的课撑了下来,三日之后就是花神节,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延误了其他人的进度。
一同下楼时,黄梅珠有些担忧:“静寻,你脸色瞧着好差,不如咱们今儿就不去云高楼,你先回去吧?”
乌静寻摇头,还没开口,就被别人抢了先:“若真是病得不行了,那就该早些向女官告辞,另择贤能者才是。若是坏了花神节,你赔得起吗?”
乌静寻轻轻按住黄梅珠,对着来人面无表情道:“我能走能说,方才在课间亦得了女官肯定,可见并非如徐娘子所说那般病入膏肓。相反,倒是徐娘子你,很合我昔年在一本医术上所见病症。”
徐若彤瞪大了眼睛,黄梅珠一脸看戏的激动:“是什么病?是什么病?”
乌静寻微笑:“有疯犬咬人之后,也会叫人染上狂症。好端端的人,也会犬吠不止,而且畏光、惧水……徐娘子方才犬吠了好几声,又喜欢在背后说人,可见也合了那畏光的症状。徐娘子,可不能讳疾忌医,早些寻个大夫瞧瞧吧。”
黄梅珠听懂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静寻这是说那徐若彤是疯狗呢!
徐若彤瞪大了眼睛,她没有被选上作十二花神,本就心气不顺,这回特地来接同为十二花神的表姐,也是为了奚落奚落乌静寻,出一出气。
没想到,倒是被她反过来戏耍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