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森反手关好门,不急不缓地朝书案走过去,经过格根塔娜身边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顿时让格根塔娜的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但他只是顿了那一下就接着往前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耶律森靠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抬手让侍从沏茶,然后才看向还在下首行礼的那对父女:“铁格勒起来吧。”
“至于你,你别站着行礼了。”耶律森看了一眼格根塔娜,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格根塔娜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他目光不愿多停留一秒的态度深深刺痛了。
她刚要直起腰来,却在下一秒听见耶律森说:“你跪着吧。”
格根塔娜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然后咬住唇瓣缓缓行了个端正的跪礼。
与南景不同,在北戎跪礼是只用于大场合的礼仪,私下议事的话抱臂于胸口垂首弯腰即可。
耶律森以前不读书练武时就跟着父亲来议事,坐在一边安静地旁听,自小耳濡目染了他父亲对待臣下的宽和态度。
不看重虚礼的他常常是别人的礼还没行完就已经挥手让人起来了。
这样的他现在却开口让格根塔娜跪下,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他也不说话,只是端着茶盏慢慢地啜饮了。
格根塔娜性子急躁,本就做了亏心事,耶律森的区别对待和让她如芒刺背。
她很快就忍受不了耶律森的沉默不语,只好主动开口:“王上,我昨日犯糊涂做了错事,我甘愿受罚。”
耶律森站起身,从书桌后走出来,走到格根塔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冰冷。
格根塔娜抬起头,对上了耶律森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他眼中的厌恶后只觉心头一痛,原本只是计划卖惨的话现在说出来倒有几分真心实意:“我没有想害你的心思,我,我之所以那么做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所以你就在酒里下药,又说你父亲请我过去有事相商。”耶律森冷笑一声,很努力才忍住没有一脚踹倒她。
铁格勒适时跳出来开始为格根塔娜求情:“王上,此事是臣管教无方。不过也是小女对王上一片痴心所致,小姑娘犯糊涂罢了……”
“打住。”耶律森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抬眼扫了他一眼,一点面子也不给地怼道:“她都快十八了算什么小姑娘。她痴心,我看是痴傻了!”
“她现在能因为喜欢我犯糊涂给我下情药,明日是不是也能因为她想就能下点别的药好来坐这个位置?”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格根塔娜呆呆地看着他,泫然欲泣,“我一直都喜欢你,就是因为喜欢你想嫁给你所以才会做这种事啊。”
耶律森垂眼看着她,无语凝噎。
格根塔娜小时候是在昭远住过一段时日,那时他们关系还不错,可也仅仅停留在玩伴的关系上,而且那是七八岁时候的事情了。
他对格根塔娜没有别的感情,再长大一点后就知道了男女有别。他也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却又因为她没有直说,连拒绝都没办法拒绝,只能减少交集,不收她的礼物。说起来,这些年他们甚至没有单独见过面。
他还算了解格根塔娜,骄纵任性,自小看到了好的东西自己就一定要有。她口中的喜欢,更多只是想占有罢了。
“我把你当幼时玩伴,当妹妹,唯独没有男女之情。我没有说过喜欢你,怕你产生误会这些年也有与你保持距离。”
耶律森绕回桌前拿起茶盏将剩下的半杯茶一口闷,然后撑着书桌背对着他们沉声说:“铁格勒年纪大了也该歇了,便退下来让巴格管柔然部吧。”
“格根塔娜,回去后禁足半年,以后非诏不可入昭远,不可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