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17章 诏狱惊弓（第2页）

“是问询。”张汤纠正道，走到牢房中央，距离李云三步之外站定，“本官只问侯爷三个问题。望侯爷据实以告。”

“请问。”

“第一，骊山爆炸，威力巨大，所用火药绝非民间私制。侯爷既在现场，可知火药来源？”

“不知。”李云坦然道，“爆炸突然，通道崩塌，余孽首领在逃，未能擒获。但此等火药，必出自军械监或相关衙门！追查来源，即可顺藤摸瓜！”

张汤不置可否，继续问道：“第二，天策府后院秘库，守卫森严，钥匙仅侯爷与心腹副将持有。那些‘厌胜人偶’与‘密信’，侯爷作何解释？”

“栽赃！”李云斩钉截铁，“秘库钥匙，本侯随身携带，陈武持另一把。但府邸初立，人员混杂，难保有内鬼！或是有人以高明手段潜入放置！张大夫若有心查证，何不比对秘库守卫记录、查验人偶布料针线来源、鉴定所谓‘密信’笔迹？”

“最后一个问题，”张汤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李云，“侯爷……是否对陛下赐予的‘先斩后奏’之权，心怀怨怼？是否认为……此权柄如同枷锁，引来了今日之祸？”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首指帝王心术！无论李云如何回答，都可能落入陷阱！若答“是”，坐实怨望；若答“否”，则显得虚伪，且无法解释为何手握如此重权仍遭此构陷？

牢房内死寂一片，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昏黄的光线在两人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李云缓缓抬起头，迎向张汤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抚过膝上“射日”弓那冰冷而沉重的弓身。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感受着那苍茫而霸道的质感。

“张大夫，”李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坚定，“此弓，名为‘射日’。乃陛下亲赐，托付以‘如朕亲临’之重责，予我‘先斩后奏’之权柄。此非枷锁，而是信任！是陛下欲借我之手，涤荡寰宇的期望！”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穿透了诏狱厚重的石壁，望向了未央宫的方向：“我李云，起于卒伍，蒙陛下拔擢于微末，授以天策之名，赐以无上荣宠！此恩此德，山高海深！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岂敢有半分怨怼？更遑论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他猛地站起身！受伤的身体因动作牵动而微微一晃，但脊梁挺得笔首，如同一杆不屈的标枪！一股无形的、仿佛源自“射日”弓本身的凛冽威势，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牢房！连张汤都感到呼吸微微一窒！

“今日构陷，看似凶险，实则……愚不可及！”李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诏狱深处，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自信与锋芒，“魑魅魍魉，只知躲在暗处放冷箭，栽赃陷害！却不知，这‘射日’弓，不仅是权柄，更是……一面照妖镜！”

他手抚弓弦，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扫过张汤：“陛下圣明烛照，岂会被此等拙劣伎俩所蒙蔽？张大夫，你身为御史大夫，掌律法，肃纲纪！此刻不去追查那流失的火药源头，不去深挖那栽赃陷害的黑手，反倒在此问我是否‘心怀怨怼’？岂非本末倒置！”

“真正的祸乱之源，不在我李云一身！”李云的指关节因用力按在弓身上而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而在那能将军械火药流入巫蛊余孽之手的蛀虫！在那能轻易将厌胜人偶放入天策府秘库的内鬼！在那……试图借陛下之手，铲除异己，搅乱朝纲的幕后黑手！”

他猛地将目光投向牢房那扇厚重的铁门，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外面汹涌的暗流：“这诏狱，困不住我李云的忠魂！更困不住陛下明察秋毫的圣心！张汤！江充！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鬼蜮之辈！你们……等着！”

话音未落！

嗡——！！！

李云膝上那柄沉重的“射日”弓，竟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仿佛沉睡的巨龙被惊扰！弓身微微震颤，暗金纹路流淌过一道耀眼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带着苍茫霸道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牢房！

油灯的火苗被压得几乎熄灭！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张汤脸色骤变，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他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恐惧！

神弓自鸣！这……这绝非人力可为！难道……真如他所言，此弓有灵，能辨忠奸？！

“你……”张汤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李云也微微一愣，但随即，他眼中爆射出更加锐利的光芒！他缓缓抬起手，再次抚上弓弦，感受着那尚未平息的震颤，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张大夫，听到了吗？”李云的声音低沉，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告，“这是陛下的弓……在发怒！”

牢房内，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死寂，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无形的张力。张汤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看着眼前这个身陷囹圄、满身伤痕，却依旧如同出鞘利剑般锋芒毕露的年轻人，看着他手中那柄发出不祥之鸣的“射日”神弓，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忠奸？证据？帝王心术？在这一刻，似乎都被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弓鸣，搅得天翻地覆！

**与此同时，天策府。**

在廷尉府缇骑和绣衣使者的严密“监视”下，江充正亲自带人，如同抄家般，粗暴地搜查着每一间房舍，尤其是后院那所谓的“秘库”。他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狞笑，仿佛己经看到李云人头落地、天策府灰飞烟灭的场景。

“仔细搜！特别是墙壁夹层、地板暗格！人偶和密信，一定藏得极深！”江充厉声吩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秘库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正常的军械文书，一无所获！其他地方同样毫无发现！那所谓的“厌胜人偶”和“密信”，如同人间蒸发！

“不可能！线报绝对可靠！”江充额头渗出冷汗，气急败坏地低吼，“再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一名心腹绣衣使者悄悄靠近，脸色难看地低语：“大人……线人……线人刚刚在来的路上……‘失足’落水……淹死了！”

轰——！

如同晴天霹雳！江充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人证……没了？！物证……找不到？！这……这怎么可能？！难道……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江充的脚底窜上头顶！他猛地抬头，望向廷尉府诏狱的方向，眼中第一次充满了真正的恐惧！他仿佛看到，在那幽深的牢狱之中，那个身负重伤的年轻人，正手持“射日”神弓，嘴角带着冰冷的嘲讽，静静地注视着他！

陷阱！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针对他江充的……巨大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