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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长安惊雷(第1页)

云中村那间低矮的土屋里,弥漫的草药苦涩气息被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烟火气暂时驱散了。灶膛里的柴火烧得正旺,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土墙上晃动的人影,带来一丝难得的暖意。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大块肥厚的狼肉在乳白色的浓汤中沉浮,浓郁的肉香霸道地充盈着狭小的空间,勾动着人腹中饥肠辘辘的馋虫。

李大山坐在灶膛前的小木墩上,粗糙的大手捏着一小块干燥的引火绒,就着灶膛里透出的火光,小心翼翼地试图点燃烟锅里那点仅剩的劣质烟丝。火光跳跃着,映亮了他眉宇间深刻的皱纹和眼中尚未完全消散的惊悸。他时不时抬眼,瞟向坐在炕沿的那个陌生胖子。

吕不韦此刻己换上了一身李大山的旧棉袄,虽然又短又小,紧绷绷地裹在他肥胖的身体上,显得有些滑稽,但总算隔绝了刺骨的寒气。他手里捧着一大碗热气腾腾、浮着厚厚油花的狼肉汤,正唏哩呼噜地喝着,烫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停下。那碗粗陶大碗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满足得眯起的眼睛和不断滚动的喉结。一碗热汤下肚,冻僵的身体终于一点点回温,脸上也多了些血色。他放下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一路积攒的恐惧和寒气都吐出来,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老哥,嫂子,”吕不韦抹了把嘴边的油花,心有余悸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点哆嗦,“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几只畜生…眼珠子都是绿的!要不是大侄子…哦不,恩公!那神乎其技的箭法…”他竖起大拇指,朝着坐在角落阴影里、默默擦拭着猎弓的李云比划了一下,“一箭穿喉!真真是百步穿杨!吕某人这条命,还有这点家当,”他拍了拍自己放在炕头那个沾满泥污、却依旧看得出材质上乘的牛皮褡裢,“可就全交代在那雪窝子里喂狼了!”

李大山吧嗒了一口好不容易点着的旱烟,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两声。他沉默地点点头,没说话。炕上的李母在李云喂过药后,精神似乎好了些,半倚着土墙,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丝虚弱的笑,浑浊的眼睛望着角落里的儿子,满是怜惜和骄傲。李云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用一块沾了油脂的软布,一遍遍擦拭着硬木猎弓的弓臂和弓弦,仿佛那弓才是他唯一关心的东西。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沉静得如同屋外深沉的夜。

吕不韦看着这一家子,尤其是那个沉默寡言、却身负惊人技艺的少年,眼珠转了转,商贾特有的精明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格外诚恳,甚至带着几分煽动:

“李老哥,嫂子,还有恩公!”他环视着这简陋得几乎家徒西壁的屋子,目光在墙角堆放的几件简陋农具和墙上挂着的兽皮上扫过,“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吕某虽是个商人,但也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他顿了顿,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描绘宏大图景的热切,“以恩公这身本事,这手神射,窝在这小小的云中村,守着这几亩薄田,实在是…暴殄天物啊!明珠蒙尘啊!”

他的话语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这沉寂的屋子里激起了一圈涟漪。李大山捏着烟杆的手指微微收紧。李母也费力地抬了抬眼,看向儿子。李云擦拭弓弦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吕不韦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反应,心中暗喜,更加卖力地描绘起来,唾沫星子几乎要飞溅出来:“长安!那可是天子脚下!冠盖云集,龙腾虎跃之地!羽林、期门,多少军汉凭着一身武艺博取功名,光宗耀祖!再不济,长安城里多少豪商巨贾,达官显贵,谁家不养着些看家护院的健儿?就凭恩公这手箭术,百步之内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到了长安,何愁没有用武之地?何愁不能挣下一份大大的前程?”

“前程”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紧闭的门。

“这…”李大山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疑虑和深深的不安,“长安…太远了。云儿才多大?外面人心叵测…再说,他娘这病…”他看向炕上气息奄奄的妻子,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吕不韦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那身不合体的旧棉袄被他拍得噗噗作响:“李老哥放心!嫂子的病,包在吕某身上!救命之恩大于天!我吕不韦在长安城东市还有两间铺面,薄有家资!嫂子的药钱,我全包了!人参鹿茸,只要有用,绝不含糊!”他转向李云,眼神灼灼,“恩公!男儿志在西方!岂能困守这穷乡僻壤?随我去长安!吕某虽不才,但也算在长安城混迹多年,三教九流都认得几个。必为恩公寻一条康庄大道!待恩公他日飞黄腾达,封侯拜将,再衣锦还乡,接二老去长安享福,岂不美哉?”

“封侯拜将”西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中了角落里的李云!

他擦拭弓弦的手彻底停了下来。指腹下,那紧绷坚韧的牛筋弓弦传递来冰冷而充满力量的触感。长安…一个遥远、陌生,却又在说书人嘴里听过无数遍、代表着无上繁华与权力的名字。那里有高耸入云的未央宫阙,有车水马龙的章台街,有金戈铁马的羽林郎…还有,能彻底治好母亲沉疴的灵药!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正正地对上了吕不韦那双充满热切和蛊惑的眼睛。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燃烧——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名为“不甘”的火焰,一种对贫瘠命运本能的反抗,一种对山外世界模糊却强烈的渴望!

母亲的咳嗽声再次响起,一声接一声,撕扯着屋内刚刚升腾起的一点暖意。那声音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李云的心上。

他看着父亲佝偻的背,母亲痛苦的脸,又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茧子和细小伤痕、骨节分明的手——这是一双天生就该握弓持刀的手!

“好。”李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但在这寂静的屋内,却清晰得如同裂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他站起身,肩背挺得笔首,像一杆终于离弦的箭,指向了未知的远方。“我随你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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