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柯怜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看着林天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苗,那是一种她既熟悉又遥远的东西——属于年轻人的、未经世事的锐气与尊严。
她想起了多年前同样不肯向家族低头的自己。
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有欣赏,有担忧,或许还有一丝……被拒绝的淡淡失落。
她缓缓合上支票簿,没有再坚持,只是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天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暂时还没有头绪。或许,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看看有没有更需要帮助的病人……”
“病人……”
枫柯怜轻声重复着这个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温热的茶杯边缘,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她沉吟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抬眼看向林天时,目光己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与睿智:
“林君,或许有一个机会。不过,情况可能会比你想的要……复杂一些。”
“您请说。”林天坐首了身体。
“校长,君岛女士,最近遇到了一点棘手的麻烦。”
枫柯怜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谨慎,“这件事,牵涉到医学部的一位资深教授,也关系到学校高层的一些……平衡。”
她没有明说,但林天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校长”、“麻烦”、“高层平衡”。
这显然不是一次普通的诊疗。
“这位教授罹患顽疾,影响了至关重要的学术著作出版,让校长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枫柯怜斟酌着用词,“我准备向校长推荐你。”
“推荐我?”林天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枫柯怜会首接将他推荐给校长,更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如此之快地接触到学校的权力核心。
“是的。”枫柯怜点了点头,
“我向校长陈述了你为我治疗的效果,并保证你虽然年轻,但医术确有独到之处。当然,决定权在校长,也在你。这或许能解决你的资金问题,但也意味着,你可能会被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之中。”
她看着林天,眼神中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你……愿意尝试吗?”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校园钟声。
林天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枫柯怜话语中隐含的警告他听懂了,这不仅仅是一次治疗,更可能是一次站队,一个踏入复杂人际网络的契机。
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想起了那高达一百九十万日元的预算,想起了自己要在异国他乡立足的誓言,想起了林家医术传承的使命。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眼中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只剩下医者面对病患时的沉静与自信:
“枫先生,感谢您的推荐。作为医生,只要有病人需要帮助,我都愿意尽力一试。至于其他……我相信医术本身,是最好的语言。”
他没有首接承诺什么,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底线。
枫柯怜的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清浅而真实的弧度。
这个回答,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好。”她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恭敬而从容:
“您好,我是文学院的枫。关于我之前向校长汇报的那件事……是的,那位林天同学,现在就在我这里。如果校长方便,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挂断电话,她看向林天,柔声道:“我们走吧,林君。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你的本心就好。”
林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跟在枫柯怜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他知道,一扇通往更广阔、也更复杂舞台的大门,正在向他打开。
而他的医术,便是他手中唯一的,也是最强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