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14章 急智脱身（第1页）

药铺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王军爷那双带着审视和痞气的眼睛，像钩子一样钉在张文轩身上。李掌柜和伙计也屏息凝神，等着看这个“外乡人”如何应对。

张文轩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大脑却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硬扛？否认？都会引来更深的怀疑。必须给出一个合理且不易被立刻戳穿的身份！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王飞燕的嘱咐，以及自己之前对王翁编造的“学派传人”身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微微躬身，用一种尽量符合底层百姓见到兵丁的谦卑姿态，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此地乡音（模仿王飞燕的语调）回答道：

“回军爷的话，小人是前面山坳里王翁家的远房侄儿，家里遭了灾，特来投奔姑父的。”他刻意强调了“王翁”和具体的“山坳”，增加可信度。

“王翁？”王军爷皱了皱眉，似乎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具体是谁。这山野间散户不少，他也不可能个个认得。“投亲？我看你这样子，可不像种地的。”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张文轩虽然破旧但气质难掩的葛衣，以及那个鼓囊的、用破布包裹的背包。

张文轩心里一紧，知道对方起了疑心。他赶紧继续解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无奈：“军爷明鉴，小人……小人祖上原是走方郎中，略通些医理药性，所以看起来是有些不像庄稼汉。这次逃难，家里啥也没带出来，就剩几本祖传的医书和捣药的家什……”他边说，边下意识地用手护了护身后的背包，仿佛里面真是他安身立命的宝贝。

“郎中？”王军爷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身份有些意外，敌意稍减，但好奇又起。“走方郎中？那就是没甚根脚的游医了？身上可有过所（通行证）？”

张文轩心中叫苦，过所这东西他哪里会有？他只能硬着头皮，脸上堆起更深的苦涩：“军爷恕罪，兵荒马乱的，路引和过所都在逃难时遗失了……小人一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才找到姑父家……”他恰到好处地露出惊魂未定的表情。

这时，旁边的李掌柜插话了，带着点商人的圆滑：“王军爷，这小子刚才确实是来问咳嗽药的，说是家里老人病了。”他这话看似帮张文轩证实了“郎中”身份的一部分，实则把自己撇清，暗示张文轩是顾客，与他无关。

王军爷“嗯”了一声，似乎信了几分，但目光又落回张文轩的背包上：“你说你是郎中，包里是医书和家伙事儿？打开看看！”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张文轩的心猛地一沉！打开背包？里面那些东西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手机、现代书籍、压缩饼干包装……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柜台上的那支钛合金战术笔，以及李掌柜眼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对这笔的贪婪。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

他脸上露出极度为难和不舍的表情，双手紧紧护住背包，声音带着哀求：“军爷！这……这祖传的吃饭家伙，还有医书，是小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能轻易示人啊……求军爷开恩！”他越是表现得珍视抗拒，越符合一个“祖传郎中”的人设。

“少废话！让你打开就打开！是不是藏着什么违禁之物？”王军爷不耐烦了，手按上了刀柄，另一个赵军爷也逼近一步。

药铺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张文轩像是被逼到绝境，猛地一咬牙，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把抓过柜台上的那支战术笔，双手捧着，递到王军爷面前，脸上是割肉般的痛惜：

“军爷！小人身上实在没有钱财，唯有此物，乃是祖传的‘点睛笔’，据说能辨识百草药性，是小人祖师爷传下的宝贝！愿献与军爷，只求军爷行个方便，高抬贵手！”他故意将战术笔说得神乎其神，将兵丁的注意力从背包转移到这支笔上。

果然，王军爷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点睛笔？辨识药性？”他狐疑地接过那支黝黑发亮、触手冰凉、结构精巧的笔，翻来覆去地看。一旁的赵军爷和李掌柜也好奇地凑过来。

“此物如何用法？”王军爷按了一下，笔芯“咔哒”弹出，吓了他一跳。

“此笔……需配合独门口诀心法，点触药材，笔身自有感应。”张文轩信口胡诌，说得玄之又玄，“只是口诀乃不传之秘，小人……小人实在不能外泄。但此笔本身亦是稀世奇珍，材质非金非铁，水火不侵，价值连城！”他极力夸大笔的价值，让对方觉得占了大便宜。

王军爷将信将疑，但这支笔的材质和做工确实是他从未见过的精良，远胜他见过的任何饰物。贪念压倒了他的疑心。他试着用笔尖戳了戳柜台，留下一个清晰的划痕，果然坚硬无比。

“哼，算你识相！”王军爷把玩着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将笔揣进怀里，拍了拍张文轩的肩膀（力道不小，让张文轩龇牙咧嘴），“看你也是个懂规矩的。行了，既然是你王翁家的亲戚，这次就算了。以后在双岔驿走动，眼睛放亮点！”

“是是是，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张文轩如蒙大赦，连声道谢，后背己然湿透。

两个兵丁得了“宝贝”，心满意足，也不再纠缠，晃晃悠悠地出了药铺，继续他们的“巡查”去了。

药铺里只剩下心有余悸的张文轩和眼神复杂的李掌柜。

李掌柜看着张文轩，叹了口气：“小子，你倒是舍得。那支笔……恐怕不止值几副药钱。”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或许也有一丝后悔刚才没有低价拿下。

张文轩苦笑着摇摇头：“身外之物，比不上长辈性命要紧。只是掌柜的，这药……”

李掌柜沉吟了一下。兵丁刚走，他也不想多事，而且张文轩刚才献宝脱身的果决让他觉得此人不简单。他看了看柜台上的药方，又看了看张文轩空空如也的双手，说道：“药，可以给你。但钱，你不能一点不出。你那背包里，真没别的东西了？哪怕是以物易物呢？”

张文轩知道，不出点血是不行了。他犹豫了一下，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了那个打火机。这是钢制的，表面有蚀刻花纹，在这个时代看来也是稀奇玩意，但比战术笔和手机那样惊世骇俗的东西要好解释得多。

“掌柜的，此乃‘阳燧珠’，取自南海离火之精，无需火石火绒，即可取火。”他演示了一下，“啪”一声打着火，跳动的火焰让李掌柜和伙计都瞪大了眼睛。

“此物……换三剂药，外加……二十个五铢钱，如何？”张文轩试探着问。他需要一点本地的钱币，以备不时之需。

李掌柜盯着那神奇的“阳燧珠”，眼中贪婪之光更盛。这玩意可比那支笔更实用！他强压激动，故作沉吟：“嗯……此物虽奇，但毕竟只是取火之用……罢了，看你孝心可嘉，就依你！”

很快，三包用草纸包好的药材和二十枚沉甸甸、锈迹斑斑的五铢钱到了张文轩手里。他仔细将药材和钱币收好，不敢再多停留，对着李掌柜拱了拱手，便快步离开了药铺。

走出药铺，阳光刺眼，张文轩却感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双岔驿混乱的街道，心中没有半分轻松。损失了两件重要的现代物品，才勉强换得药材和脱身，这个世界的险恶，他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他不敢耽搁，拉紧头巾，沿着来路，快步向山坳走去。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这一次集市之行，让他深刻认识到，在这个时代生存，光有知识和善意还远远不够，更需要运气、急智和……断尾求生的狠劲。

背包轻了一些，但肩头的担子，却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