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18章 市集试水（第1页）

初冬的清晨，寒气刺骨。张文轩和王飞燕早早起身，将最后一点黍米粥热了，仔细喂王翁吃下。老人的气色比前几日又好了一些，己经能自己端着碗慢慢喝了，这让两人心中踏实了不少。

今天，是他们计划再次前往双岔驿的日子。目标很明确：用制作出来的肥皂，换取越冬必需的粮食和盐巴。

王飞燕小心翼翼地将十几块淡黄绿色、形状不甚规则的肥皂用干净的粗布包好，放进背篓底层，上面用一些准备顺便换点针线的破布头盖住。张文轩则再次检查了自己的“伪装”——旧葛衣、包头巾，确保没有破绽。他将剩下的几枚五铢钱贴身藏好，以防万一。

“爷爷，我们去了，您好好在家歇着，千万别出门。”王飞燕仔细叮嘱。

王翁靠在炕上，点了点头，眼神里有关切，也有几分期许：“去吧，万事小心。文轩，飞燕年纪小，没见过太多世面，你多拿主意。换不到东西不打紧，平安回来最要紧。”

“翁伯放心，我们晓得轻重。”张文轩郑重承诺。

两人再次踏上通往双岔驿的小路。与上次张文轩独行时的忐忑不同，这次虽然依旧紧张，但心中多了几分底气和一个明确的目标。王飞燕对这条路很熟，脚步轻快，偶尔会指给张文轩看一些路边的草药或者可以食用的野菜根茎，气氛不像上次那么凝重。

再次踏入双岔驿那条泥泞的主街，喧嚣和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张文轩依旧保持高度警惕，尤其是注意那些兵丁的动向。王飞燕则显得有些拘谨，紧紧跟在张文轩身侧，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他们没有首接去摆摊，而是先沿着街道慢慢走了一圈，观察情况。集市似乎比上次来时更显拥挤和混乱，流民明显增多，乞讨声、叫卖声、呵斥声混杂在一起，透着一股年关将近（虽然按照汉末历法，离元旦还有一段时间）却又物资匮乏的躁动。

“飞燕，我们不去人多的地方摆摊。”张文轩低声说，“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先看看反应。”

最终，他们在靠近集市边缘、一个卖竹编筐篓的老丈旁边，找了块空着的石头坐下。这里人流量相对少些，不容易被注意。

王飞燕从背篓里拿出那块演示用的、边缘被切下一小角的肥皂，和一块故意弄脏的旧布，摆在地上。她没有像其他小贩那样吆喝，只是安静地坐着，心里七上八下。

起初，无人问津。来往的行人目光扫过他们和地上那其貌不扬的黄色块状物，大多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漠然走开。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有一个穿着体面些、像是大户人家仆妇模样的中年妇人，提着篮子经过，目光在肥皂上停留了一下，好奇地问：“小娘子，这是何物？作甚用的？”

王飞燕有些紧张地看了张文轩一眼，张文轩微微点头，示意她来说。这是他们商量好的，由本地人面貌的王飞燕出面，可以减少怀疑。

王飞燕深吸一口气，拿起肥皂和脏布，按照事先练习好的说辞，尽量平静地介绍：“这位大娘，此物名叫‘净衣石’，是用山里几种特殊的草灰和树汁做的，洗衣去污特别干净，比皂角好用，还不伤手。”说着，她拿出自带的小水囊，倒了一点水在脏布上，然后用肥皂涂抹，轻轻搓揉，再展示给那妇人看。污渍果然淡了许多。

那妇人看得惊奇，接过肥皂闻了闻，又看了看王飞燕虽然粗糙但还算干净的手，有些心动：“哦？倒是稀奇。怎么换？”

王飞燕按张文轩教的说道：“一块‘净衣石’，可以换一升黍米，或者……二十钱。”这个价格是他们参考皂角的价格和制作成本粗略定的，试探意味明显。

妇人皱了皱眉：“一升黍米？这么一小块？忒贵了些！皂角才几个钱？”

王飞燕按照商量好的回答：“大娘，这东西做得费劲，用料也讲究，一块能用好久，算下来比皂角划算，洗得还干净。您看这效果……”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或许是看王飞燕模样老实，又或许确实觉得新奇，最终还价道：“半升黍米，换你一块。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半升黍米，够他们三人吃一两顿稀粥了。王飞燕看向张文轩，张文轩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第一笔生意，重在打开局面。

“行，就当结个善缘，半升就半升。”王飞燕爽快地答应，将那块肥皂递给妇人。

妇人从篮子里量出半升黍米，倒进王飞燕带来的布袋里，拿着肥皂好奇地走了。

开张了！虽然价格被压得很低，但王飞燕和张文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这是一个开始！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渐渐地，开始有其他人围拢过来看稀奇。大多是些妇人或者负责浆洗的仆役。王飞燕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演示。肥皂的去污效果是实实在在的，在这个清洁用品匮乏的时代，确实很有吸引力。

又陆续成交了几笔，有的用少量粮食换，有的用几枚铁钱换。换到的粮食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们看到希望。

然而，就在他们忙于应付几个同时问价的顾客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两个穿着绸布衣服、眼神闪烁的男人，己经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人对另一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另一人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集市。

张文轩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他只想快点换到足够的粮食和盐，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他们带来的肥皂快要卖完，准备收摊时，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三个穿着统一青色短打、腰间挂着木牌、一脸横肉的男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麻子的壮汉，他斜着眼打量了一下张文轩和王飞燕，又看了看地上所剩无几的肥皂和换来的那点粮食钱币，用木牌敲了敲手心，阴阳怪气地开口：

“喂！你们两个，面生得很啊！在这儿摆摊，问过我们‘义安社’了吗？懂不懂规矩？”

王飞燕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张文轩的心也沉了下去——地头蛇，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