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二卷 盐碱耕耘第105章 金石为开（第1页）

第一节：替代的智慧

夯土机的意外“瘫痪”，给初显成效的改良工程蒙上了一层阴影。赵劲松盯着那断裂的硬木，脸色铁青，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羞辱，之前的些许得意荡然无存。他几乎想一脚将这“失败品”踹散架。

“木材的韧性不足以承受反复的冲击应力。”陈曦捡起断裂的木块，语气中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们需要更耐磨、更能承受冲击的材料。”

“说得轻巧！”赵劲松没好气地顶了回去，“上哪去找现成的轴承？难道去县里机械厂讨？人家会搭理咱们这土疙瘩农场？”

“我们没有新的，但可能有旧的，或者……可以改造的。”陈曦的目光扫过农具仓库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年久失修、等待报废的旧农具。他走过去，从中翻捡出几个锈迹斑斑的旧铁轱辘（旧式牛车或手推车的轮轴部件），以及几根变形的铁轴。

“把这些清理出来，看看轴径和轴套能不能匹配上。就算不完全匹配，我们可以打磨、垫衬，甚至重新设计一个更简单的滑动结构，用油脂润滑。铁对铁的磨损，总好过木头。”陈曦提出了一个务实且充满动手精神的方案。

这番话，让原本泄气的赵劲松愣住了。他习惯了非此即彼的思维——要么有完美的零件，要么就放弃。而陈曦这种“因陋就简”、“土法上马”的解决思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他不再说话，而是默默拿起工具，开始清理那些锈蚀的部件，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挑战的光芒。

第二节：意外的援手

就在陈曦和赵劲松埋头攻克机械难题时，苏晓蔓负责的“海肥”堆沤却遇到了麻烦。采集回来的海藻海草堆积如山，在阳光下迅速腐败，散发出浓烈的腥臭气味，引来了成群的老蝇，引起了附近营房知青们的不满和抱怨。

“这味道也太冲了！晚上还怎么睡觉？”

“苏医生，能不能想点办法啊？”

面对抱怨，苏晓蔓有些无奈，她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但也确实影响了大家的生活。

这时，那位曾跟随采样、沉默寡言的老农——福根叔，叼着旱烟袋走了过来。他围着肥堆转了两圈，用铁锹扒拉了几下，然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对苏晓蔓说：“闺女，海肥性子烈，不能这么硬沤。得掺上干土，一层海草一层土，像烙千层饼，既压味，又保肥力。最好上头再苦层泥，把它‘闷’起来。”

这是来自传统农业经验的智慧！苏晓蔓眼前一亮，立刻采纳了这个建议，组织人手依言操作。果然，混合了干土并覆泥密封后，刺鼻的气味大为减轻。福根叔看着苏晓蔓从善如流，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走了。这个小插曲，让技术小组意识到，他们带来的新知识，需要与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来积累的古老智慧相结合。

第三节：深夜的灯光与萌芽的理解

深夜，农具仓库里依然亮着灯。赵劲松赤着膊，满头大汗，正对着一个初步打磨好的铁质轴套较劲。陈曦也没有离开，他在一旁计算着排水渠不同断面的最佳水力坡度，偶尔抬头看看赵劲松的进度。

“这里，打磨的弧度不够，会有卡滞。”陈曦放下计算稿，走过去指了指轴套内部一个不易察觉的凸起。

赵劲松凑近看了看，确实如此。他拿起锉刀，继续打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

陈曦沉默了一下，油灯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杂书上看过一些，更多的是……自己琢磨，碰壁多了，就知道该怎么绕路了。”他给出了一个模糊却合理的解释，随即转移话题，指着图纸上一个结构点，“你这个卡榫的改进想法很好，利用了重力自锁，比单纯靠人力保险。”

这声专业的肯定，让赵劲松心中微微一动。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陈曦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超越立场和恩怨的、属于“匠人”之间的共鸣。他们都在试图用双手和头脑，去解决具体的难题。这种共鸣，无声无息地消融着隔阂的坚冰。

第西节：暗处的毒计

改良工程在磕磕绊绊中稳步推进，陈曦的威信与日俱增，甚至连赵劲松都开始展现出合作的姿态。这一切，都被暗处的孙老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他知道，单纯破坏工具、散布谣言这些小打小闹，己经难以阻挡大势。他需要一剂更猛的“药”。

这天，他借着去邻村换粮的机会，偷偷溜到了公社所在地，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一家小酒馆。角落里，一个穿着西个口袋干部服、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人正在等他，正是上次魏组长带来的那个刘干事。

“刘干事，情况不妙啊。”孙老西压低声音，添油加醋地将农场近期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陈曦如何“笼络人心”，连赵劲松都“快要被收买了”，以及那套“排灌蓄控”的“庞大计划”是如何“劳民伤财”。

刘干事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个陈曦，确实是个祸害，比我们想的还能折腾。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

“您说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刘干事凑近孙老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不是要修水渠吗？还搞什么‘精确测量’……如果在关键的地方，比如堤坝附近，或者渠道路线……这测量的标线，稍微‘偏差’那么一点点……等工程进行到一半，或者完工后出了问题……那责任，可就大了去了……”

孙老西眼睛猛地一亮，脸上露出狠毒而又兴奋的神色：“我明白了！让他自己挖坑自己跳！妙啊！”

一场旨在从根本上摧毁改良工程、并让陈曦万劫不复的毒计，在这昏暗的酒馆角落里，悄然酝酿成熟。风，似乎又变得凛冽起来。

（第二卷第10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