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瞬间屏住呼吸,连巡逻的剑派弟子都停下脚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扎过去,山道上静得能听见每个人自己的心跳,“咚咚”的,像敲在鼓上。
紧接着,只听见“噗”的一声轻响,灵光落在了人群最前头的一个女人身上。
她穿着件露着肩膀的桃红短衫,裙摆裁得极短,发髻歪歪扭扭插着根银簪,分明是镇上窑子里的打扮。
静。
死一般的静谧。
随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炸开的惊呼声差点掀翻了这山坳。
“怎么会是她?!”
“一个窑姐儿?”
“老天爷瞎了眼吗?”
惊怒的、鄙夷的、嫉妒的,各种声音像冰雹似的砸下来,噼里啪啦地响。
那女人愣了愣,桃花眼里先是空茫。
随即猛地亮起来,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抓身上的灵光,像是怕这光会跑掉。
她脸上又哭又笑,眼泪混着脸上的脂粉往下淌,冲开两道白痕,看着狼狈,眼里的狂喜却藏不住。
钱平安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人用闷棍狠狠敲了一下,眼前发黑。
他本是独自来求仙缘的,是情人柳媚儿死缠烂打,说什么也要跟着来。
还说什么“我这辈子太过肮脏,注定求不得仙缘,但就想着沾一沾仙气”。
谁曾想,今日这仙缘,竟真的落在了她头上!
他望着柳媚儿被灵光笼罩的侧脸,那截露着的肩膀在光里泛着白,心里头五味杂陈:酸的、涩的、苦的,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堵得慌。
弟弟钱小山此前就得了仙缘,如今,连枕边人也要踏上仙途了。
这造化弄人,未免也太过讽刺了些。
柳媚儿又惊又喜,浑身都在抖,下意识地就往他身后躲,露着的肩膀蹭过他的胳膊,带着那股熟悉的脂粉香——
是她常用的那种,甜腻腻的,混着点劣质的花香。
以前闻着,他总觉得心头发酥,像喝了蜜。
可此刻,这香气钻进鼻子里,却像根细针,扎得他浑身不得劲,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痒。
周围的惊呼声还在浪一样扑过来,有指着她背影骂“不知廉耻”的,有酸溜溜说“说不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还有人窃窃私语,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来。
钱平安喉结滚了滚,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却发现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替她高兴吗?
他该高兴的。她从那泥沼里爬出来,有了好去处。
可心里那点酸溜溜的滋味,怎么压都压不住,像发了芽的草,疯疯癫癫地往上冒。
替自己委屈吗?仙缘落在谁身上,从来由不得人说了算。
可自己明明己经为了娶她,与父母亲恩断义绝了,明明己经规划好了两人的未来,结果——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