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文渊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精心修剪的花木,眉头紧锁。
这个儿子,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了。
原本以为只是个稍有才学、可以拿来装点门面、必要时亦可牺牲的棋子,如今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仅屡屡让他在同僚面前难堪,更隐隐拥有了脱离家族自立的能力。
这让他感到极度不适,一种权威被挑战的恼怒油然而生。
“老爷。”
柳姨娘端着一盏参茶,袅袅婷婷地走近,声音柔媚却带着淬毒的针。
“您还在为夜哥儿的事烦心?要妾身说,夜哥儿如今是越发有出息了,这是好事啊。"
"只是……”
她话锋一转,面露忧色:“年轻人骤然得志,难免心高气傲,行事失了分寸。"
"听闻他近日常与些来历不明的人交往,还在城外鼓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万一惹出什么祸事,岂不是要牵连家族?”
她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凌文渊的痛点。家族声誉,个人官声,这才是他最看重的。
“哼,不知天高地厚!”
凌文渊冷哼一声,接过参茶却并未饮用:“看来是我平日对他太过宽纵了。”
“老爷息怒。”
柳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趁热打铁道:“夜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或许成了家,有了妻室管束,心性就能沉稳下来。"
"妾身娘家有个侄女,名唤柳娇儿,年方二八,容貌秀丽,性子也是最温婉贤淑不过的。若是能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有娇儿在旁规劝,夜哥儿定能收心,将来也好安心为家族出力。”
她盘算得极好。那柳娇儿是其远房侄女,家境寻常,性子却骄纵跋扈,眼皮子浅薄。
若能将这烫手山芋塞给凌夜,一来能用婚姻拴住他,二来这柳娇儿必定唯她马首是瞻,相当于在凌夜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和搅屎棍,三来还能借此吞并凌夜手中刚刚显露的产业,可谓一箭三雕。
凌文渊闻言,沉吟起来。
他自然听得出柳姨娘的算计,但这提议本身,却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用一个婚姻,将一个逐渐失控的儿子重新纳入掌控,确是目前最体面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嗯……此事,倒也可行。”
凌文渊缓缓点头:“你去安排一下,让那柳氏女近日过府一趟,让凌夜也见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不同意。”
他习惯性地使用了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仿佛凌夜还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稚子。
“是,老爷,妾身这就去办。”柳姨娘喜上眉梢,连忙应下。
消息很快传到了凌夜耳中,并非通过凌文渊的正式召见,而是通过秋嬷嬷气急败坏地从小丫鬟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少爷!不好了!”
秋嬷嬷急匆匆地走进书房,脸上满是愤懑:“老爷他…他听了那毒妇的撺掇,竟要把那柳家那个泼辣蛮横的丫头说给您!这…这不是把火坑里推吗?!”
苏婉清也得知了消息,气得心口发疼,却又无力阻止,只能垂泪。
凌夜正在核算庄园最近的支出,闻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