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里那股“地狱芬芳”依旧顽固地盘踞着,像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膜。但最近几天,这股膜似乎被什么东西戳了几个洞——角落里那片“新希望农场一期试验田”的嫩绿正顽强生长,每天都能肉眼可见地窜高一截;赵眼镜的净水器持续供应着清冽的生命之源;而林小胖那两条日益膨胀的“麒麟臂”,也渐渐从纯粹的破坏源,开始往“据点战略威慑”方向转化,主要体现在搬运重物时效率惊人,只要他不靠近桌子杯子和陆仁。
然而,生存的隐患并未消除。苏棠的医疗点里,抗生素和强力外伤药的库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和日常训练中的磕碰,都在消耗着这些救命的物资。苏棠拿着空了大半的药箱找到陆仁时,眼神比平时更冷了几分。
“库存告急。尤其是广谱抗生素和缝合线。再得不到补充,下次有人重伤,就只能靠意志力硬扛了。”她的声音透过双层N95口罩,显得有些沉闷,但其中的分量沉甸甸的。
陆仁正瘫在指挥台唯一的破椅子上,研究着一张皱巴巴、沾着油污的本地地图,死鱼眼盯着据点东北方向一个被红圈标记的小点。闻言,他抬起头,视线扫过医疗点方向,又看了看角落里那片绿意盎然的土豆田,最后落在正在小心翼翼给土豆苗浇水、生怕自己一个喷嚏把苗吹飞了的林小胖身上。
“啧,麻烦。”陆仁揉了揉眉心,“光靠家里这点‘土特产’和水,可治不了伤口发炎。”他手指在地图上那个红圈点了点,“‘康源大药房’,就它了。镇子边缘,规模不大不小,目标明确,风险…理论上可控。”
他把地图往桌子上一拍,动作放轻,怕林小胖路过时一巴掌拍碎它,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据点各处:“胖子!柱子!苏棠!准备家伙!咱们出去溜达溜达,采购点‘零食’!”
“采购?去哪?”王铁柱放下正在打磨的消防斧,一脸茫然。
“药房!”林小胖立刻来了精神,把浇水壶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摩拳擦掌,粗壮的胳膊上肌肉贲张,“仁哥!终于要出去干架了吗?我这力气憋好几天了!”他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带起的风把旁边一个空罐头盒吹得滚出去老远。
苏棠没说话,只是默默转身,开始整理她的医疗包,往里面塞入更多空置的容器和消毒用品,动作利落精准。
“干架是下策,咱们是去‘进货’。”陆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吧轻响,“目标:康源大药房。任务:尽可能多拿药品,尤其是抗生素、消炎药、外伤处理包。胖子,”他特意指了指林小胖,“你现在的身份是‘人形盾牌’兼‘物资搬运工’,管住你的手,别把药架子给我拆了!柱子,你负责支援胖子和搬运。苏棠,你眼睛毒,找药看你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散发着“芬芳”源头的鲱鱼香囊上,嘴角勾起一丝缺德的弧度:“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装备——”
他走过去,拿起几个提前准备好的、用细绳捆扎好的小布包。布包鼓鼓囊囊,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具穿透力的、混合着死鱼烂虾和下水道气息的“幽香”。
“来,一人一个,贴身戴好。据点特产,‘鲱鱼香囊’!保命神器!”
林小胖和王铁柱的脸瞬间绿了。这味儿在据点里闻久了是有点麻木,但把这玩意儿贴身戴?那简首是行走的生化武器!
王铁柱捏着鼻子,瓮声瓮气:“仁哥…这…这玩意儿戴身上?丧尸没熏跑,我先把自己熏晕了!”
林小胖也苦着脸:“仁哥,这比踩坏土豆苗的惩罚还狠啊!”
苏棠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过属于她的那个香囊,她似乎早有准备动作极其迅速地用两层密封袋裹好,然后才塞进战术背心内侧最深的夹层里,又仔细地拉好拉链。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在处理一件普通的医疗废弃物。
“少废话!”陆仁不由分说地把香囊塞进林小胖和王铁柱手里,“外面那些玩意儿嗅觉比狗还灵,这味道对它们来说就是精神污染plus!想活命就戴好!柱子,你要是晕了,胖子负责把你扛回来!”
在林小胖和王铁柱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中,西人小队在据点门口完成了最后的装备检查。陆仁腰间别着“物理学圣剑”撬棍和一把磨得锋利的开山刀,背上背着简易背包;林小胖左手拎着一面赵眼镜用仓库里废弃汽车门板改造的加厚塔盾,边缘还焊着几根狰狞的尖刺,右手提着他心爱的实心狼牙棒,整个人像一尊移动的小型堡垒;王铁柱背着大号登山包,腰间挎着消防斧;苏棠则轻装上阵,只有医疗包和几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藏在袖中。
据点大门在赵眼镜的操作下缓缓开启一条缝隙,防御力场的微光在门后流转。门外,是灰蒙蒙的天空,荒芜破败的田野,以及远处小镇死寂的轮廓。一股带着尘土和淡淡腐臭的末世之风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据点内那顽固的“芬芳”。
陆仁深吸一口气,但是吸到一半想起外面的空气也不咋地,又憋住了,死鱼眼扫过身后略显紧张的队友,最后定格在苏棠冷静的眸子上。
“记住,动作要快,动静要小。拿了药就走,别恋战。香囊开路,盾牌断后。出发!”
他率先侧身,敏捷地钻出了力场范围。林小胖深吸一口气,差点被自己身上和陆仁身上的香囊味呛到,挺起塔盾,紧随其后。苏棠如同影子般无声跟上。王铁柱最后看了一眼据点大门内赵眼镜担忧的脸,咬咬牙,也钻了出去。
据点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熟悉的“芬芳”和微弱的灯光。第一次正式的、主动的出击,开始了。目标,就在前方那片死寂的小镇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