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七八一章 会面（第1页）

埃斯塔利亚，玛格丽特，威尔塔的王宫中。

为了欢迎幼月女巫大驾光临而举行的宴会即将开始，空气中满是刚出炉的面包、烤乳猪、炖煮过的海鲜和香料的香味。就在不久前，这座宫殿还因为其主人即将败亡而萧瑟破败，如今它就像是一位盛装出席的贵妇般光彩照人，华贵且雍容。

王宫的每一间房间都亮起了进口自三河府的炁灯，无论是否真的需要照明。仆人们来来往往，为客人送上食物和饮料；刚完成重组的王室卫队昂首挺胸，手持长戟守卫着每一处紧要位置。他们身穿笔挺整洁的制服，套在武装衣外面的铠甲被擦得铮亮。

如果说以上种种还只是寻常意义上的排场的话，那么打开了全船所有的照明器具，以菱形阵悬停在王宫正上方的四艘标枪级炮艇，则是连帝国的皇帝亦或巴托尼亚的国王都要为之侧目的奢侈——当前来王宫赴宴的安霁月看到这一幕时，她微不可查地骤了一下眉头，心中对于威尔塔本就不高的评价顿时又下降了几分。

“好在再怎么差也要比姓陈的强多了，至少威尔塔不会仗打到一半就跑回家玩女人，”节度使用家乡方言如此吐槽道，“虽然还是望之不似人君就是了。”

换上一身飞鱼服的锦织繁挎着绣春刀，跟在主君身后一言不发，主要是她听不懂安霁月的南方方言。作为一名世职锦衣卫，锦织繁自然是土生土长的巍京人，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巍京。现场唯一一个能听懂的人是露尼西亚，她看过安霁月的一部分记忆，结果稀里糊涂地学会了这个：“安姐姐，让军队承担重要场合的仪仗工作应该很正常吧？”

“前提是不能影响防御部署。目前姓陈的仍旧掌握着战略层面上的主动权，威尔塔在这种时候把全部四艘炮艇拿来摆排场，实在是有点托大，”安霁月摇了摇头，“这点船放到帝国只是一支巡逻分队，可在埃斯塔利亚已经是主力舰队了。如果我是姓陈的，我会抓住这个机会进行一次不计代价的猛攻，哪怕无法突破防线也是赚的。”

露尼西亚非常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我们能够投入到埃斯塔利亚的资源是有限的，而米尔米迪雅为了统合埃斯塔利亚，甚至捏着鼻子容忍了老陈的种种胡作非为，”节度使解释道，“换言之，真正能够决定战争走向的依旧是本地人。在我们公开介入的情况下，老陈虽然暂时停止了进攻，但他可没有撤军，还在努力搜刮更多的军队送往前线，这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荸荠汁，安霁月说道：“他要维持自己看上去能够统一埃斯塔利亚的大势，哪怕一时进攻受挫也不要紧，只要这股‘势’撑住了就不亏。势在，人心就在；势若不存，则人心涣散、鬼魅横行。啧，我老家那边的社会氛围就是这么个毛病……”

如果是在网络上的话，接下来安霁月就该长篇大论地开始键政了。只可惜这是中古战锤，周围全都是些玛格丽特当地的有力人士。他们非常乐意陪权势显赫的幼月女巫聊天，但他们显然没法在她键政时搭上话。注意到露尼西亚的表情变得有些懵懂，节度使决定跳过这一部分：“只要老陈和威尔塔之间的攻守态势不发生逆转，哪怕打不下玛格丽特，老陈依旧是绝大多数人眼里的正统。”

尽管陈建军差不多是凭空蹦出来的，可谁让他的武德相对于本地弱鸡们而言足够充沛呢？所谓正统，就是得到了广泛认可的暴力。之所以史学界总说赵大的带宋得国不正，不是因为赵大的江山是欺负孤儿寡母得来的，而是因为赵大没能扫平天下！

同样是非正常手段上位的皇帝，谁敢质疑李二和朱老四的正统？暴力才是权力的基础逻辑，不够强大的暴力自然会受到质疑，人们会觉得你其实没那么厉害：一般人心里想想也就算了，有实力有野心的人那可就不只是想想了。

宋朝为什么非要自废武功？因为宋朝是个合法性偏低的政权，不自废武功的话他压根活不到崖山就无了；相对应的，明朝合法性极高，不是因为什么“驱逐鞑虏”，而是因为朱八八在战场上正面击败了所有竞争对手，所以合法性才高。

只有自废武功了，对内镇压的成本才能降到最低，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统治的稳定性。老陈创业前期是实打实地把埃斯塔利亚北方所有大小领主通通揍了一遍，用武力征服了他们，直到打下比尔巴利之后才开始出现主动投效老陈的人。在那之前，就连那种只能动员百来个老农的弱鸡领地，面对老陈的使者都敢坚守城堡拒不投降。

胡安·陈陛下的统治法理并不是继承来的，而是他依靠绝对的暴力凭空创造出来的。只要这个新生政权顺利过渡到第二代，哪怕没有米尔米迪雅教派的支持，老陈的王国也能稳定存在下去，因为用来缔造这个国家的暴力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大家一致认为你是真他妈能打，俺们打不过，所以你是俺们的老大了！

“总而言之，”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正朝这边走来的威尔塔，安霁月无缝切换到了瑞克斯佩尔语，“胡安·陈浑身上下全都是缺点，唯有军事才能确实优秀，尽管他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任何人都能在道德上鄙视他，同时任何人都最好别在战争上轻视他。”

“看来您对那个伪王评价很高，”威尔塔端着一杯产自奥苏安的葡萄酒走过来，和安霁月轻轻碰了一下杯，“女士，请问你对战局怎么看？”

“趁着一切还不是太晚，让那些炮艇赶紧回去，”以安霁月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在乎威尔塔的面子，“堂吉诃德元帅是个很有能力的指挥官，就算没有飞行船他也能守住防线，但这样一来胡安·陈的目的就达到了。”

“如果我的军队不需要舰队也能守住堡垒，”威尔塔笃定地说道，“那么还有谁会畏惧那个伪王？他战无不胜的谎言将被戳破！”

那些艾雯派来的系统单位这就成了“我的军队”？安霁月全靠灵能才能维持住对于面部的表情管理：“守住防线是战术上的胜利，守住国家是战略上的胜利。无论取得多少战术上的胜利，一旦让对手达成了战略目标，那么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威尔塔的表情有些难看，可惜在安霁月面前压根不敢发作：哪怕不考虑安霁月作为当世最顶级施法者的力量和震旦天朝顶级权贵的身份，光是他欠对方的那25吨黄金的巨款，就足以打消一切冲动，毕竟三河府是真的有武装讨债的能力。

不等这位篡位者想好应该怎么开口，一名侍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正要开口时猛然瞥见安霁月，顿时闭上嘴巴无助地看向自己的国王。

“你这头蠢猪，有话就说！”威尔塔趁机把火气发在自己手下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防线被突破了，陛下，”侍从干巴巴地道，“伪王的军队正在逼近玛格丽特。”

“什么？！我就知道那些该死的雇佣兵靠不住！”威尔塔跳脚骂道：“我册封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乡巴佬为王国元帅，而他的回报就是失败！堂吉诃德人呢？我要……”

“是您的侄子，陛下，”侍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违抗元帅的命令擅自出击，导致防线出现了漏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大堆脏话已经在嗓子眼里蓄势待发的威尔塔，一下子卡壳了。见状，安霁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宴会厅的一角喊道：“塔高哥！”

“老大？”食人魔暴君从一大堆餐盘碟碗中抬起头，说话的同时嘴巴还在嚼啊嚼。

“你有活干了，”节度使对食人魔说道，“带上你的人，去解决点小麻烦。”你林呢我林有空你林在在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