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站在生物实验楼下,目送博览会那辆标志着危机暂时解除的专车尾灯消失在校园道路的拐角,黄昏的余晖将他身影拉长,方才应对各方时的那份沉稳与急切,如潮水般从他脸上褪去,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借着暮色,绕到实验楼后方一处僻静的角落。巴颂如幽灵般从阴影中显现。
“烬哥。”
“这几天,守在这里。”林烬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目光扫过实验室那扇亮着无菌培养室特殊灯光的窗户,“确保那株植物的安全,也确保刘教授他们的工作不受任何…不必要的打扰。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明白。”巴颂言简意赅,身影重新融入渐深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烬这才转身,不疾不徐地朝宿舍走去。他的步伐稳健,丝毫看不出内心正汹涌着怎样庞大的计划。首战告捷,“素冠荷鼎”这根未来的肉刺,己成功楔入陈昊视线可能触及的范围,并被他牢牢看管起来。但这仅仅是开始。
回到宿舍,扑面而来的是张伟游戏音效的喧闹和泡面味。张伟头也不回地嚷嚷:“我靠烬哥,一下午又失踪?哥们儿单排连跪三把了!”
“去图书馆查了点资料。”林烬随口应道,将那个装有伪装衣物的背包塞回柜子底层。他的日常手机屏幕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除了一个是陌生号码,其他都来自他之前联系过的《临江花语》主编。
他先给主编回了电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兴奋:“主编,谢谢您的工作证!今天博览会真是太惊险了,那株‘素冠荷鼎’差点出事……对,我正好在现场,帮了点小忙,现在兰花临时转移到我们学校实验室紧急养护了……嗯嗯,我知道,我会跟进后续,争取写篇独家深度报道……”
一番话,既解释了工作证的用途,汇报了“工作成果”,也为后续他频繁出入实验室埋下了合理伏笔。主编在电话那头听得连连称奇,最后竟带着几分讨好地让他“多跟紧这个独家”。
刚挂断,那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林烬走到走廊尽头才接起。
“昊少注意到花展的骚动了,派人打听了细节,尤其关注了那株兰花的去向和…插手的人。”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他好像对‘临江大学的学生’这个点有点兴趣。”
“知道了。钱会照老方式给你。”林烬语气没有任何波动,“继续留意,有新的动向,特别是关于他如何注意到这件事的细节,随时告诉我。”
结束通话,林烬眼神微凝。陈昊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了,比他预想的还快一些。这既是风险,也是机遇。风险在于他可能会更早暴露在陈昊的视野里;机遇在于,他或许可以借此误导陈昊,让其将注意力集中在“兰花”和“学术竞争”上,而非更深层的复仇。
第二天开始,林烬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学生的常态。但他总会“恰好”在刘教授有空的时候,带着笔记本和提前查好的资料,“虚心”地出现在无菌培养室外。
刘教授对这位“救命恩人”兼“好学后生”颇为赞赏,并不介意他旁观,偶尔还会讲解几句“素冠荷鼎”的恢复情况。
“你看这里,受损的根尖开始出现微弱的愈伤组织了…幸好处理及时,感染控制住了…但这种极品兰花,恢复期极长,且极其脆弱,后续养护稍有差池,还是会前功尽弃…”刘教授指着显微镜下的图像感叹道。
林烬认真地记录着,心中却在冷静地评估:这株兰花的状态,远不足以支撑其很快回归市场或成为炫耀的资本。它需要时间,而时间,站在他这边。
在一次“闲聊”中,林烬状似无意地感叹:“这么珍贵的兰花,培育和保存一定需要非常专业的环境和设备吧?听说一些顶级兰花的养护,甚至需要定制恒温恒湿和特定光谱的智能花房?”
刘教授果然被引起了谈兴:“何止!光照、湿度、温度、空气成分、无菌环境…要求苛刻得很。就咱们实验室这套临时设备,也只能说是勉强维持,要想让它真正恢复生机,甚至培育后代,需要投入的资金是天价!一般的研究所都负担不起,更别说个人了。”
林烬适时地露出惊讶和惋惜的表情,心中却豁然开朗。一条新的思路逐渐清晰——他或许可以围绕这株兰花的“天价养护需求”和“不确定性”,来做些文章。
几天后的傍晚,林烬再次约巴颂在学校后巷的小炒店见面。
巴颂依旧沉默而高效地吃完饭菜,然后安静地等待指示。他身上的气息愈发沉静,如同一柄收在鞘中的利刃。
“有新任务。”林烬放下筷子,声音压得很低,“需要你去找一个人,或者说,一类人。”
巴颂抬起头,眼神专注。
“去市里最大的几个花卉市场,特别是那些有经营高端兰花业务的区域,打听或者留意……”林烬斟酌着用词,“那些对‘素冠荷鼎’极度感兴趣,且有足够财力试图打探、甚至想要购买它的人。尤其是……可能与陈家有关联的人。”
他递给巴颂一个小巧的微型录音笔和一台高像素的便携相机:“不需要你主动接触,只记录信息。重点记下他们的外貌特征、谈话内容、出现的频率,以及他们开出的价码或者表现出来的迫切程度。注意安全,绝对不要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