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入口的石板被彻底推开时,林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石壁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蜷缩在木箱后面,指尖死死抠着粗糙的木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络腮胡士兵的粗喘和监工的哼唧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紧绷的神经。火折子的光从石阶口漫进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恍若张牙舞爪的鬼魅。
“那小子肯定藏在里面!”络腮胡的声音里带着贪婪的兴奋,“说不定找到什么宝贝了!”
“搜仔细点!”监工的皮靴踩在石阶上,发出咯吱的声响,“要是让他跑了,仔细你们的皮!”
林缚的手慢慢摸向腰间的短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攻城时的血渍,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暗哑的红。他深吸一口气,将身体压得更低,目光死死盯着那片晃动的火光。地窖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外面渗进来的焦糊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火光突然照亮了地窖的角落。
络腮胡士兵举着火把走了进来,他的脸被火光映照得格外狰狞,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小子,出来吧!别躲了!”他的长矛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还能留你个全尸!”
林缚没有动。他像块沉默的石头,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就在络腮胡走到木箱旁,伸手去掀箱盖的瞬间,林缚猛地扑了出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短刀刺向络腮胡的腹部。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响。络腮胡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半大的孩子偷袭得手。
“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
林缚没有犹豫,拔出短刀,转身就往地窖深处跑。身后传来监工的怒吼和络腮胡倒地的闷响,火把掉在地上,火苗舔舐着干燥的稻草,瞬间燃起一小片火焰。
“抓住他!”监工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带着气急败坏的咆哮。
林缚在黑暗中狂奔,左腿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地窖比他想象中更深,石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滑难行。他好几次差点摔倒,全凭本能抓住旁边的木箱才稳住身形。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亮,监工的怒吼声也越来越近。林缚知道自己跑不远,必须尽快找到藏身之处。他的目光扫过地窖深处,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一道狭窄的石门,门缝里透着一丝微弱的光。
那是条向下的石阶!
林缚来不及多想,冲过去推开石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刺耳。他闪身进去,反手关上石门,然后沿着石阶往下跑。
石阶比上面的更陡峭,也更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石阶两旁的石壁上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痕迹,显然曾被大火波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呛得他喉咙生疼,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嗽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暴露了他的位置。监工的脚步声很快就追到了石门口,他用力撞着石门,发出咚咚的响声。“开门!你个小杂种!开门!”
林缚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往下跑。石阶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地窖,大约只有外面的一半大小。角落里堆着些烧毁的卷帙,灰烬中还能辨认出残破的书页,上面的字迹早己被火烤得发黑,模糊不清。
地窖的尽头有一面石壁,看起来像是死路。
林缚的心沉了下去。他回头望去,石门己经被监工撞开了一道缝隙,火光从缝隙里挤进来,照亮了他绝望的脸。
“跑啊!怎么不跑了?”监工的狞笑声从门缝里传来,“我看你往哪跑!”
林缚握紧了手里的短刀,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眼神里充满了决绝。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拼死一战。
就在这时,他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块半埋在土里的青铜匣子。匣子约莫有半尺见方,表面布满了铜绿,边缘处还残留着被火烤过的焦黑痕迹。它被一堆烧毁的卷帙灰烬掩盖着,若不是刚才的挣扎,根本发现不了。
林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