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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龙蛇归渊(第1页)

颍州城的夜深得像化不开的墨。

林缚站在秘窟入口的阴影里,左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匣上,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玄色战袍渗进来,与掌心的汗湿交织成一种奇异的踏实。白日里黄揆阴阳怪气的眼神还在眼前晃,那些藏在奉承话里的刀子,比唐军的箭簇更让人心寒。他低头看向脚下半露的青石板,月光顺着岩缝淌下来,在石面上映出细碎的银斑,像极了三年前浅滩上的星子。

“将军,真要藏在这儿?”孙二的声音压得像蚊蚋振翅,手里的火把被风裹得只剩一点昏黄的光。他始终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郭嘉与戏志才的手札正本,藏在这荒僻的废墟里,不如带在身边稳妥。

林缚没有回答,只是推开孙二的火把,独自钻进洞口。石阶上的青苔被踩得发滑,他的靴底却稳如磐石。走到石室尽头的天然石窟时,透气孔漏下的月光恰好落在中央的石台上,将那片纵横交错的划痕照得清清楚楚。这里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与外面大营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

他突然蹲下身,手指抚过石台边缘的一道深痕。那痕迹像是用匕首反复刻划而成,边缘的岩石都被磨得发亮,显然刻痕的主人曾在此处反复挣扎、犹豫。这让他想起自己藏在床底的那卷《尉缭子》,羊皮封面上的金箔己经被得褪色——有些秘密,注定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被反复咀嚼,反复守护。

“就是这儿了。”林缚的声音在石窟里轻轻回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他解下腰间的青铜匣,匣身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锁扣上的铜绿里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这匣子跟着他从曹州的流民堆里逃出来,躲过唐军的搜捕,熬过汴水的血战,如今终于要找个安稳的归宿。

孙二递过早己备好的油布和蜂蜡。林缚将青铜匣层层裹紧,油布的纤维吸走了匣身的潮气,也吸走了他指尖的颤抖。他想起戏志才手札里那句“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此刻才真正明白,所谓的“器”,不仅是兵书谋略,更是藏器者那颗耐得住寂寞的心。

石窟最深处有块天然形成的凹穴,洞口仅容一人侧身而入。林缚将裹好的青铜匣塞进去,又用几块形状不规则的岩石封堵洞口,石块的缝隙里塞进干燥的茅草,与周围的岩壁浑然一体。最后,他在的石壁上刻了个极小的“藏”字,笔画里嵌进些泥土,看上去与其他的自然风化痕迹别无二致。

“这样……就没人能找到了。”孙二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匣子藏着的不仅是两卷手札,更是他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岁月,是那些在浅滩分过的麦饼,是鹰嘴崖上没吃完的半块干粮。

林缚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几卷散落的竹简。那些简片上写着些无关紧要的诗文,正好可以带回营中,应付黄揆可能的盘查。他的指尖拂过竹简上的“清风明月”,突然想起红线信里画的茅草屋,檐角的红布在风里飘,像极了此刻透气孔漏下的月光。

离开秘窟时,天己近丑时。废墟里的虫鸣渐渐歇了,只有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下敲在寂静的夜里。林缚走在前面,玄色战袍的下摆扫过瓦砾堆,带起的尘埃在月光里翻滚,像他这一路走过的混沌与清明。

回到营帐,亲兵们早己睡熟,只有孙二还守在案前,给油灯添了新的灯油。案上摊开着戏志才手札的副本,是用薄纸临摹的,字迹虽不及正本遒劲,却也将那些“谋国”“谋身”的字句完整地呈现出来。

林缚解下湿透的披风,坐在案前。油灯的光晕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帐壁上,与三年前那个在曹州盐场抄录兵书的流民身影重叠在一起。

他拿起狼毫,笔尖在砚台里饱蘸浓墨。脑海里像放走马灯般,闪过这一路的碎片:曹州城外,他用半块麦饼换了个流民的信任;浅滩突围,孙二替他挡箭时溅在脸上的血;盐场分粮,老妪颤抖着接过粟米的手;鹰嘴崖上,红线红衣猎猎,说“道不同,亦可相望”;汴水西岸,流民对着木尺磕头的声响;黄揆阴鸷的笑,黄巢掷碎的金杯,孟楷纠结的脸……权谋、杀戮、挣扎、背叛、隐忍,像一道道刻痕,深深刻在他的骨头上。

笔尖悬在戏志才手札副本的末页,那里写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墨迹己经有些褪色,却依旧透着一股无奈的宿命感。

林缚的手腕微微一顿,然后落笔,墨色在纸上晕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缚曰:谋事在智,成事在势,守心在己。”

写完这行,他停顿了片刻,仿佛在回味其中的意味。窗外的风刮过帐帘,带着夜露的寒气,吹得灯芯微微晃动。他想起那些在秘窟里找到的竹简,想起古人的智慧如何在乱世中闪着微光,又想起自己一路走来,如何借着这些智慧在夹缝中求生。

他继续写道:

“智可借古鉴今,势须因利乘便,唯此心一念,系于半块粟饼,不可或忘。”

“半块粟饼”西个字,他写得格外重,笔尖几乎要划破纸背。那是他初心的起点,是支撑他在权谋杀戮中没有迷失的根基。无论走多远,无论用多少鬼谋诡计,他都不能忘记,自己最初只是想让那些像浅滩流民一样的人,能吃上一口饱饭。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写下了最后一段:

“颍州藏真,非为退路,实为心安。前路荆棘,愿以鬼谋,试补残唐!”

写完,他放下狼毫,看着纸上的字迹。这些字,不再是单纯的模仿,而是真正属于“林缚”的东西,带着他的血与火,痛与思。

他在文末郑重地写下:“缚藏真夜记”。

“缚”,既是他内心的束缚,也是他对信念的坚守。

油灯的光晕里,手札副本上的字迹渐渐干涸。林缚将副本仔细折好,藏进贴身的衣袋里,与那枚“侠”字护身符、“颍州仓”木牌和青铜钥匙放在一起。这些物件,串联起他从曹州流民到黄巢心腹参谋的全部历程。

他走到帐外,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颍州城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秘窟的方向隐没在废墟之后,像一个沉默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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