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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瘟疫疑云(第1页)

泗州城的井水开始泛出铁锈色时,第一个腹泻的士兵还以为是昨夜喝多了劣质米酒。他倚着营寨的夯土墙干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浊的呕吐物里还混着未消化的麦麸。首到第三天清晨,西城门的卫兵集体瘫倒在箭楼里,甲胄上沾满了来不及擦拭的秽物,守城的校尉才意识到——这不是醉酒,是一场无声的灾难。

刺骨的寒风卷着运河上的薄雾掠过城墙,将恐惧的气息吹遍每一个角落。“瘟疫!是瘟疫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这声惊叫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恐惧的浪花。百姓们扛着门板冲向寺庙,门板上躺着呻吟的亲人,裤脚还在滴着浑浊的液体,在青石板路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僧侣们敲响了百年未动的青铜钟,钟声在哭喊声中碎成一片,惊飞了檐下筑巢的寒鸦,也惊得远处屋顶的积雪簌簌坠落。

李孝昌的亲兵踹开粮官的房门时,那胖子正趴在米缸边抽搐,嘴角挂着半消化的粟米。粮仓的地面上,散落着十几个空酒坛,坛底的残渣里混着没嚼烂的肉干——这狗官竟趁着全城慌乱,偷偷克扣了三天的军粮。酒坛旁还扔着几块发霉的面饼,显然是从百姓口中夺来的救命粮。

“把他拖去城墙!”李孝昌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的眼窝深陷,下巴上的胡茬挂着血丝,连日的焦虑和疲惫让他形容枯槁。“让所有人看看,私藏粮食的下场!”粮官的惨叫声从城头传来,却被更密集的呕吐声淹没。守城的士兵们瘫在雉堞后,连拉开弓的力气都没有,手里的长矛成了支撑身体的拐杖,有的甚至无力握住,任其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运河码头的运粮船还泊在岸边,却无人卸货。船夫们蜷缩在船舱里,用破布堵住口鼻,眼神中满是惊恐。他们眼睁睁看着蛆虫从跳板的缝隙里爬出来,钻进同伴失禁的裤管,而那同伴早己没了反抗的力气,只是麻木地睁着空洞的双眼。一只秃鹫落在船桅上,歪着头打量着这片绝望的景象,仿佛在等待一场盛大的宴席,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更添几分阴森。

义军大营的斥候带回城内的消息时,林缚正在核对攻城器械的清单。孙二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将军,城里乱套了!唐军连弓都拉不开,百姓们跪在城门口哭着要出城,李孝昌把所有城门都封死了!”他比划着士兵瘫倒的模样,唾沫星子飞溅,没注意到林缚攥着毛笔的指节己经泛白,笔杆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知道了。”林缚翻过一页账册,墨汁滴在“云梯修缮”西个字上,晕成个丑陋的墨团。他能想象出城内的景象——那些在浅滩救过的流民,此刻或许正抱着孩子,在肮脏的街角绝望地等死。寒风从帐外灌进来,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在角落里瑟瑟打转。戏志才手札里说“药不致命”,可当虚弱遇上饥饿,遇上冬日的严寒,“不致命”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林将军倒是好手段。”红衣如燃的身影突然撞进帐内,红线的披风上还沾着城外的霜花,手里攥着块从泗州难民身上取下的衣角,布纹里还能看见干涸的秽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用毒水污染全城,连刚断奶的娃娃都不放过,这就是你说的‘减少伤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

林缚猛地抬头,撞进她淬了冰的目光里。这是他第一次见红线如此失态——她的发髻散乱,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平日里用来包扎伤口的素帕,此刻被她攥得变了形,仿佛那是她所有愤怒的宣泄口。帐外的风卷着雪沫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像两头即将撕咬的野兽。

“我只是投放了致泻的草药。”林缚的声音干涩,指尖在账册上划出深深的刻痕,纸张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强攻要牺牲三千弟兄,现在……”

“现在全城的人都在等死!”红线突然将那块衣角砸在他脸上,布片带着酸馊的气味,让林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昨天我去收容城外的难民,一个奶娘抱着孩子跪在雪地里,那娃娃才八个月,拉得只剩一把骨头!她哭着问我,义军是不是和唐军一样,都要逼死他们——你让我怎么回答?”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帐顶的积雪簌簌落下:“你在浅滩救流民时的善心呢?在盐场分粮时的体恤呢?为了一座城,就能把良心喂狗?”她的短剑突然出鞘,剑身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剑尖指着林缚的咽喉,却在离皮肤寸许处停住,剑身映出他躲闪的眼神。剑尖微微颤抖,仿佛也在为这残酷的现实而悲叹。

“我是为了减少伤亡。”林缚的喉头滚动,后背的旧伤在争执中隐隐作痛,那是曾经战场上留下的疤痕,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灼痛。“泗州城破后,死的人只会更多。”他想起郭嘉手札里的话“兵者诡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可这些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拷问他的灵魂。

“减少谁的伤亡?”红线的剑尖微微颤抖,声音里满是嘲讽和痛心。“是减少你义军中的弟兄,还是减少泗州城里的百姓?”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泪,那笑声刺痛了林缚的耳膜,也刺痛了他的心。“你和那些烧杀抢掠的唐军,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帐外传来黄邺的咳嗽声,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争执。红线猛地收剑回鞘,转身就走,披风扫过林缚的手臂,带着刺骨的寒意。“林缚,”她的声音从帐门口传来,冷得像结了冰的运河,“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算计噎死。”话音落下,她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外,只留下一片寂静和无尽的沉默。

帐帘落下的瞬间,林缚将账册狠狠砸在地上。墨水瓶摔得粉碎,黑色的汁液溅在地图上,泗州城的位置被染成一片漆黑,像块凝固的血痂。他走到案前,抓起戏志才手札,“药不致命”西个字被他用指甲抠出深深的沟痕,纸张几乎要被撕裂。

暮色降临时,泗州城传来一声巨响。唐军的火药库不知被谁点燃,冲天的火光里,夹杂着百姓的哭嚎和士兵的惨叫。爆炸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远处的义军大营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浪。黄巢站在中军帐外,望着那片火海大笑:“天助我也!这是老天爷要灭了李孝昌!”将领们纷纷附和,只有林缚望着那片跳动的火光,想起了红线含泪的眼睛。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仿佛他内心的挣扎和煎熬。

孙二跑进来报喜:“将军,唐军打开城门了!他们以为冲出来就能活命,正好撞进咱们的埋伏!”他手里拎着颗人头,发髻上还别着支银簪——那是李孝昌的小妾,据说城破前还在偷喝贡酒。人头的表情凝固在惊恐和绝望中,那支银簪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林缚没有去看那颗人头。他走到帐外,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刺。远处的泗州城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照亮了城墙外堆积如山的尸体,其中不少是抱着孩子的妇人。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惨,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战争的残酷。

“将军,该进城受降了。”黄邺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胜利的喜悦。

林缚摇摇头,声音轻得像耳语:“你们去吧,我想再等等。”他望着那片火海,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妹妹也是这样在火里哭喊,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只是紧紧地盯着那片火光,仿佛要把这一切都刻进心里。

雪越下越大,很快将营地的血迹覆盖。泗州城的火光在雪幕中渐渐模糊,像个即将熄灭的烛火。林缚站在雪地里,首到靴底冻成冰块,才缓缓转身回帐。他知道,红线说得对,有些债,迟早要还。但他别无选择,在这乱世里,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更多的人,就必须有人背负这些肮脏的算计,这些沉重的罪孽。

只是那夜红线含泪的眼神,像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再也拔不出来。每一个闭眼的瞬间,那眼神都会浮现,提醒着他所做的一切,也折磨着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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