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1章 雨夜弃婿银针初现（第1页）

江城，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碎裂成浑浊的水花，又被疾驰而过的车轮带起，泼溅在行人狼狈的裤腿上。狂风卷着雨水，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街道两侧光秃秃的法桐，枯槁的枝桠在风雨中扭曲呻吟。

“让让！让让！”

一声嘶哑的呐喊撕裂雨幕，伴随着电动车轮胎碾过积水的哗啦声。

龙霆弓着背，死死攥着电动车的车把。雨水早己浸透了他身上那件劣质的、印着“闪电快送”字样的黄色雨衣，冰冷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细针，顺着脖颈缝隙、沿着袖口裤管，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雨水模糊了他的护目镜，又顺着脸颊往下淌，和汗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又苦又涩。他却顾不上擦，只是拼命地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一片、被车灯和霓虹割裂得光怪陆离的街道上寻找前路。

他刚从城西的城中村送了最后一单外卖出来。一碗十块钱的蛋炒饭，送到一个浑身酒气、骂骂咧咧的光头男人手里，不仅没拿到一分打赏，还被对方嫌弃送得太慢，汤汤水水洒了一点在外卖袋上，指着鼻子骂了足有三分钟。

龙霆没吭声，只是低着头，任由那夹杂着劣质酒精和口水味的唾沫星子喷在自己湿漉漉的雨衣上。麻木的胃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酸水在灼烧。这点委屈，在他过去三年里经历的无数白眼、唾弃甚至拳脚中，连一丝涟漪都算不上。

他只想赶快回到那间租在地下室、散发着霉味的破屋。

首到——那个急促到尖利的电话响起。

“龙霆！！你死哪里去了？！囡囡又昏过去了！还吐了血！你这个天杀的废物！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瘟神害的！你赶快给我滚到医院来！立刻！马上！囡囡要是出了事，我要你给她抵命！你这个没用的穷鬼、废物！”

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咆哮穿透听筒，即使夹杂着风雨声，也尖锐得刺破耳膜。

是丈母娘李春花的声音。

那一瞬间，龙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囡囡……他的女儿！

他那个只有五岁，本该像花朵一样娇嫩，像朝阳一样鲜活，却苍白羸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破的纸的女儿！苏囡囡！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混杂着尖锐的剧痛，猛地刺穿了他早己麻木的心脏，比这漫天冰冷的雨水更加刺骨。三年！整整三年！

三年前那场毁天灭地般的背叛与杀戮，那场在他人生最巅峰的时刻，由他最信任的兄弟和最亲密的爱人亲自点燃的毁灭之火！滔天烈焰焚烧了他拼尽性命守护的一切，也将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和记忆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在血与火中坠入地狱深渊，再醒来时，身边只剩下一个襁褓中嘤嘤哭泣的女婴和一个同样伤痕累累、却咬紧牙关照顾他的女人——苏晚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龙霆，只知道自己怀中这个脆弱的生命，是自己如今唯一存在的意义。

他像个真正的废物一样苟活下来，入赘苏家，成了江城里人人可以肆意嘲笑、甚至踢上一脚的蝼蚁。他隐忍、他沉默、他用送外卖挣来的那点微薄薪水，去填医院那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为了囡囡！

囡囡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是他的命啊！

“囡囡……坚持住！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龙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几乎要将喉咙生生撕裂！他猛地一拧电动车油门，破烂的电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电动车如同离弦之箭，顶着扑面砸来的暴雨，疯狂地冲向江城第一中心医院！

什么红灯绿灯！什么逆行单行！都去见鬼！他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肺部火烧火燎。视线模糊一片，雨水、汗水、也许还有泪水模糊了他的全部视线，只能凭借本能和一股狂暴的意志在车水马龙中惊险穿行。尖锐的喇叭声、刺耳的刹车声、路人的惊呼叫骂声在他耳边交织成一团乱麻，但他充耳不闻，眼中只有被雨水冲刷得更加冰冷的“江城第一中心医院”那几个霓虹大字！

刺啦！

电动车以一个极度惊险的甩尾滑行，在湿滑的台阶前猛地停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龙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下车，顾不上散落的车钥匙，像一头冲出囚笼的猛兽，撞开挡在眼前的人群，朝着急诊大楼冲去！

“喂！走路不长眼啊！”一个被撞得踉跄的白领破口大骂。

“神经病吧这人！”一个捂着手臂的大妈惊魂未定。

龙霆充耳不闻，目标只有一个！

急诊抢救区，刺眼的日光灯将冰冷的走廊映照得惨白一片。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交织的味道。护士急促的脚步声、仪器滴答的报警声、家属压抑的哭泣声……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人的咽喉，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龙霆一眼就看到了抢救室外那道刻薄的身影。

他的丈母娘李春花。五十出头，烫着一头时髦但是略显廉价的小卷发，穿着一身花哨却质地普通的连衣裙，外面裹着一件不合时宜的貂绒小开衫——那是她压箱底、只在重要场合才会掏出来的行头。此刻，她那张保养得还算不错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刻薄和精明，有的是一种扭曲的、混合了极度恐惧和歇斯底里愤怒的情绪。

她正像一个泼妇一样，死死揪住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花白的主任医师的胳膊，声音尖锐到破音：

“救救她！徐主任！徐主任我求求你！救救我外孙女！我给你钱！我有钱！只要能救囡囡，你要多少钱都行！她不能死啊！她才五岁！她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