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刹那,一片冰冷坚硬的铜符贴着掌心滑入袖袋——无人察觉。
“辛苦了。”曹髦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曹英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紧紧攥住那枚铜符,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这是“地音谱”的密钥,更是行动的最终指令。
他听懂了皇帝的潜台词:“五日后,京城见。”
回宫的路上,龙辇内的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曹髦的目光掠过远处京城轮廓,视线最终停驻在那一片高墙深垒之处——那是国家兵器所藏之地,也是政变成败的关键锁钥。
龙辇刚出营门,他忽道:“朕想去看看武库新修的仓垣。”左右欲劝,却见他眼神坚定,不敢多言。
他掀开帘子的一角,目光投向那高耸的围墙。
墙内,一队新调入的禁军正在操演,杀声震天。
其中一面赤底黑边的大纛旗下,一面小旗随风翻卷,隐约可见“骁骑”二字,而领队校尉臂缠白巾,上绣一个墨色“成”字——那是成济私兵独有的标记。
曹髦的瞳孔骤然收缩。
成济的部队被调来守卫武库,这意味着司马师己经开始调整京城的防务。
原定的五日之期,恐怕会生出变数。
车帘缓缓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曹髦的声音低沉而果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陈七郎,传令下去,告诉曹英,计划有变。原定五日,改为三夜之后。成济等不了,我们更等不了!”
暮色沉沉,一群乌鸦掠过武库的上空,尖锐的鸣叫声像是刀锋划过天际。
当天深夜,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曹英避开巡夜更夫,悄然来到渠底一处隐蔽拐角。
月光被乌云遮蔽,他只能凭记忆摸到那块松动的泥壁。
指尖触到硬物的瞬间,心跳陡然加快。
他小心翼翼扒开湿泥,取出那个裹着油布的竹筒,入手冰凉潮湿,仿佛刚从地脉深处掘出。
打开一看,纸上赫然写着一行被雨水浸润过的兵法残句:“夜袭者,生于静。”
末尾三个微不可查的指甲印,像三颗寒星钉入他的脑海——三夜之后!
他屏住呼吸,重新封好竹筒,深深埋入土中。
他抬起头,望向阴沉的天空,浓厚的乌云正从西方翻涌而来,遮蔽了星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风也开始变得狂躁,吹得沟渠边的芦苇簌簌作响。
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万事俱备,只欠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