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凑到他身边,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将军忠勇,令尊更是当世猛将,奈何主帅昏聩,听信谗言。如此内耗下去,寿春必破,我等皆为鱼肉。”
文鸯动作一顿,枪尖停在半空,金属的冷光凝在指尖。
他侧目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
那人正是蒋骁,他毫不畏惧地迎上文鸯的目光,继续道:“城西有一条废弃的矿井密道,可绕过司马师正面大营,首通西岭。若将军能率一支精锐,趁夜奇袭其侧翼,烧其粮草,断其归路,或可一战扭转乾坤!”
夜袭?
文鸯心中一动。
这确实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
但他生性多疑,尤其是在经历了白天的背叛之后。
“我凭什么信你?你又是何人?”
蒋骁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在掌心。
那是一块铸有虎纹的铜牌,虽己磨损,却依旧透着一股森然之气。
他沉声道:“此乃虎卫令牌。先父蒋义渠,曾为魏武皇帝帐下亲兵,于阵前为武帝挡箭而死。我蒋家世代忠良,绝非卖主求荣之辈!”
文鸯的手指缓缓抚过枪尖,目光死死盯在那半枚铜牌上。
虎卫营的威名他如雷贯耳,那是曹魏最忠诚的卫士。
可……若其父死于曹操时代,此人如何尚在壮年?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
若坐守孤城,不过是待宰之羊;纵是陷阱,也得闯一闯!
他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那条所谓的“密道”,其出口正对着司马军早己布置好的口袋阵。
更不知道,数日前洛阳天子曹髦的一道密令,己让民间术士贾彝在寿春城外散布开了“西岭夜有鬼火,主大凶”的谶谣。
这张为他量身定做的大网,只等他一头撞进来,便可坐实他“私通外敌,引兵入城”的滔天罪名。
同一轮冷月下,千里之外的洛阳宫墙泛着青灰光泽。
太极殿偏阁内,烛火微晃,竹简轻响。
曹髦静静听着窗外的雨声,在他面前,一幅巨大的寿春地形与司马军行进路线的叠加图缓缓展开。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在地图上“西岭”的位置,低声自语:“文鸯若走,必败;若留,必反。都是死局。”
就在他放下竹简的同时,一道惊雷撕裂寿春夜空,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中军大帐。
果不其然,来自洛阳的太后懿旨让本就焦头烂额的毌丘俭再也无法维持对文钦的软禁。
他只得摆下一场所谓的“赔罪”宴,强颜欢笑地将文钦父子请至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