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家租了多少地?收成如何?”
“小人家里租了五亩地,每亩收成在两石左右,只是这租子太重,交完后所剩无几,一家人只能勉强糊口。”
“你们每亩交多少租?”
“小人家里是上缴六成,也有人只上缴五成。”
“为何会有区别?”
“小人家中没有耕牛,需要租用庄子上的牛,所以多缴一成。”
赵楷扭头看向王愕,“庄子里的地是怎么出租的?一般租金是多少?”
“目前就两种方式,一种是分成地租,一种是定额地租。”
“分成的话,庄子上提供土地、牛、种子和农具,收获后除去种子和税收,剩下的按照约定分配,一般是西六或五五分。”
“定额就是庄子只提供土地,其余由佃户自己准备,无论佃农当年的收成如何,必须按照定额缴纳地租,上等地每亩三斗,中等二斗八升、下等二斗五升。”
赵楷看向年轻汉子,“你觉得是定额地租划算还是分成地租划算?”
“若是有耕牛和种子,小人自然想尝试定额地租。”
赵楷饶有兴致地问道:“你难道不怕土地欠收交不起地租?”
张大牛答道:“小人在庄子上做了三年佃户,这里的地都是上等良田,每年收成很稳定,天灾不会经常有,小人勤劳一些,增产的粮食都是自己的,总比眼下饥一餐饱一顿强。”
赵楷微微颔首,这汉子倒是有些远见和魄力。
“你是何方人士,为何会成为佃户?”
张大牛一脸苦涩,“小人是陈留县人,原本家中有八亩薄田,西年前县里出现灾荒,小人缴完税赋之后难以维持生计,只能将田地抵押向富户周家借了高利贷,因为到期无力偿还只能以每亩地五百文的价格将地抵给了周家。”
赵楷眉头微皱,看向王愕问道:“开封附近的土地一般什么价格?”
王愕想了想答道:“像庄子上这些上等良田一般六贯一亩,官府卖田定价为八至十贯,开封府十六县地价在二至六贯之间,两贯一亩己经是很差的地了。”
“如此说来,这五百文一亩岂不是趁火打劫?官府难道就坐视不管?灾荒之年不应该免税吗?”
张大牛摇头道:“官府只是将税收减半,并未完全免除,即便官府全免了税赋,小人一家五口人总得要吃饭!若是不卖地,恐怕全家都得饿死。”
“即便要卖地也不能以如此低的价格!哪怕是按照最差的土地来卖,也至少能卖一贯钱吧?”
“小郎君有所不知,周家在陈留县出了名的霸道,他们家想要买地,别人根本就不敢出价跟他们竞争,何况小人是以地做抵押借了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哦?这周家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嚣张跋扈!”
张大牛犹豫了一下,怯生生地说道:“据说是朝中某位大官的亲眷,就连县令都对他礼让三分。”
赵楷冷哼一声,“原来是仗势欺人之辈!”
王愕叹息道:“这种事情实在太普遍了,一旦遇到战乱、灾荒或者经常性的青黄不接,便是土地兼并的有利时机。”
“兼并的手段可谓五花八门、无所不用其极!比如诱骗、伪造田契卖券、放高利贷、冒名顶替、故意刁难以及捏造罪名等等。”
听到‘高利贷’三个字,赵楷脸色微变,看向汉子问道:“你借了多少高利贷,利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