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平常,就像是在邀请他去喝酒,郁观眨眨眼睛,压下心头方才的怪异感,将扇子一敲,跟上来与她并肩:“是啊,我还真有点好奇里面怎么了。”
正当二人抬步欲进,后面传来一阵细微脚步声,季灵泽回头看去,就见一个陌生青年不知何时也到了此地,青年相貌平平,修为也平平,唯独一身气度冷淡若山巅冰雪,颇为特殊。
他同样没有犹豫,目标明确,朝着黄泉林入口而来。
季灵泽盯着他,目光肆无忌惮,不加收敛,看得青年也敛目望过来,与她对视的瞬间,青年目光一颤。
郁观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身侧的凌七招了招手,主动笑道:“仙友也是进这黄泉林的吗?可愿同行?”
凌七从不是喜爱与人结伴的性子,这点郁观再清楚不过,他一顿,意外地挑眉看着她,刚想问她是否认识此人,凌七已经给他传了音:
“此人不是本体,是替身。”
郁观摇着扇子的手一停,再看向那青年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用替身出现在黄泉林前,还一副高傲的模样,这个人不会是南宫策吧?他也发现了不对?
青年望着他们,似有片刻的失神。
季灵泽静静等那人的回答,出乎意料地,这个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青年点了一下头,道:“好。”
不止是郁观,这个陌生青年的到来让场外的其他人也摸不着头脑。
“这是哪个门派的,怎么那么面生?”凤迟看着镜中那青年半天,疑问道。
“许是某个不怕死的小门派弟子。”洛川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答道。
他余光看向一旁的郁泊舟。
郁泊舟眉眼间不知为何有些怔忡,他静静望着镜中,镜子里的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睫毛在颤抖。
片刻后,他极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
郁观对“南宫策”没什么好脸色,连带着讨厌这个替身。他见他居然同意一起走,轻哼了一声,立刻挪开,和他隔得远远地站着,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他。
季灵泽倒是主动站到青年身边,与他一起走进去时,她凑近了笑问:“仙友怎么称呼?”
她压着嗓子,尾音勾起来一点儿,不想是在询问,倒像是在同他玩笑。
踏入黄泉林与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景色,半空中一轮血月,四处煞气,人行其中,狂风大作,吹起青年额前的一缕黑发,露出他深而亮的一双眼,他看着她,认真道:
“季寻。”
“季仙友,”季灵泽弯起眼睛,朝他抱拳,“在下凌七。”
这句话刚结束,四周狂风忽然停了,季灵泽脚底亮起一道金色的圈,她低头望去,金色的巨圈瞬间扩大了数倍,将三人全部圈在其中,地面塌陷下去,他们也被迫坠落下去。
郁观移开想躲,却发现四处都无处容身,脚踩在哪一块地面上,哪一块地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陷。
季灵泽手疾眼快地幻化出佩剑跳上去,顾不上自己站稳,先抓着他们二人的手腕像拔萝卜一样把他们拔出来,二人的脚刚离开地面,翻滚的沼泽一下子平息,又变回了坚实的大地。
“这是哪个混账设的恶心阵法?”郁观惊魂未定地化出自己的佩剑,吐槽道。
混账本人望着塌陷的地面,眼角抽了抽:“季灵泽留下来的沼泽谭。不用管,后面会没有的。”
郁观恍然,过了片刻,他突然看向季灵泽,狐疑道:“你一个山里来的修士,怎么连魔尊的阵法都知道?”
此言一出,一直盯着自己手腕看的季寻也偏过头望来。
“因为我爱读书,”季灵泽说起瞎话张口就来,还顺嘴教育他,“你不要看不起那些凡间话本子,真的有用。”
黄泉林内看不见百晓山的动静,季灵泽撕下一片衣角当成纸,弯腰,将手指按在剑锋上再次干脆利落地一抹,刚愈合的伤口裂了,渗出几滴血来,她用血在白色衣角上画了一道符咒,抬手扔出,衣角在空中转了一圈,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往那儿走。”她御剑跟上去。
郁观对她这画符咒的本领啧啧称奇:“这也是你看书学到的?能不能教我?”
季灵泽爽快地张开一只手,立即道:“当然可以,五十万灵石。”
她沾血的指尖从季寻眼前晃过,季寻看着那道殷红的伤口,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