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典礼。
巨大的礼堂里人头攒动,空气里弥漫着汗味、香水味和兴奋的气息。
穿着黑色学士服的学生们像一群躁动的乌鸦,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离别的感伤。
昭意站在人群中,手里攥着卷成筒的毕业证书。
学士帽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次又一次地飘向礼堂入口的方向。
每一次有人进来,她的心都会猛地提起,又在看清不是那张熟悉的脸后,重重地沉下去。
周围是喧嚣的拥抱、合影、家人的簇拥和骄傲的泪水。她的身边,只有好友林晚。
“昭意,看镜头!笑一个嘛!”林晚举着手机,试图让她开心一点。
昭意勉强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僵硬而空洞。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入口。
他答应过的。他说过会来。
典礼快结束时,一个穿着跑腿制服的年轻人满头大汗地挤过人群,将一大束花塞到她怀里。
是深蓝色的无尽夏。开得正盛,蓝得忧郁,蓝得刺眼。
花束里夹着一张卡片。
她颤抖着手指抽出来。卡片是素净的白色,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毫无温度的宋体字:
毕业快乐,昭意。
没有落款。
但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了是谁。
巨大的礼堂里,人声鼎沸,彩带飞舞。
她却像被骤然抛入了北极的冰原,抱着那束蓝得刺眼的花,一股灭顶的孤独和冰冷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将她淹没。
刺骨的寒意穿透了学士服,冻结了血液。
周围所有的喧闹都变成了遥远模糊的背景噪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缓慢、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清晰的钝痛。
后来,很久以后,她才辗转得知。
那束花,那张卡片,是江煜在执行那个最终让他“死亡”的卧底任务之前,最后能挤出时间、冒着暴露风险为她做的事。
……
“喵……”煤球在她怀里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感受到她剧烈的情绪波动。
昭意死死抱着它,手臂勒得小家伙发出轻微的抗议。她把脸更深地埋进那团温暖的黑色里,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窗外,夜色深沉,浓得化不开。
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勾勒出模糊冰冷的轮廓。
这浓重的黑暗,一如她独自走过的这七百多个日夜,漫长、冰冷、没有尽头。
怀里铁盒冰冷的棱角硌着她的胸口。那里面,锁着一张宣告他“死亡”的纸,和一张写着“等我”的泛黄承诺。
冰与火。生与死。绝望的告别与渺茫的守望。
所有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冲撞,最终化为一声带着无尽疲惫和尖锐痛楚的破碎低语,消散在浓重的夜色里:
“江煜……你回来了……”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被碾碎般的绝望:
“可为什么……是在一切都碎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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