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28章 虢阳（第3页）

最终，一个面白无须的矮个男子上前低声道：“殿下，你受伤了，我给你上药吧。”他的声音阴柔尖细，一听便知是那宫中的阉人。

“不必，”萧扶光抬起眼眸，微冷的目光直直射向堂下高壮男子，“况兆，你先前说定远侯府无任何异常？”

况兆心底一突，连忙回道：“殿下，定远侯府日夜都在我们的监伺之中，兄弟们绝无任何懈怠！我们每日的记录文书，您也是看过的，不敢在您面前作假。不知……”

况兆偷偷打量着萧扶光，小心翼翼开口：“今夜殿下在定远侯府发生了何事？”

萧扶光目光沉沉，没有回答。

况兆斟酌着言辞：“定远侯伤的殿下？是否要告知于萧公？”

“不可！”座上人的声音仿佛裹着霜雪，刮过众人耳畔，带来森森寒意。

况兆目露疑惑，转头望向身旁的同胞兄长况明，况明轻轻冲他摇了摇头。

萧扶光视线扫过堂下几人，语气放缓了些：“闻承暻自幼随父从军，在云州军中素有威望。如今他又是皇帝心腹、北凌院统领，执掌宫中一半禁卫，我那些兄弟个个都在巴结他，我们想拉拢他绝非易事。”

萧扶光轻叩桌子，嘱咐众人：“今夜闻承暻只是试探我，这等小事就别惊动萧公了。你们既跟了我，便要听我的吩咐，不可擅作主张，知道吗？”

众人齐声应是。

一室寂静，屋内只有烛火发出的“吡啵”声。

萧扶光沉吟片刻，道：“明日让赵横来见我。”

不料，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屋内，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

况兆率先指责对方：“赵横，你不是定远侯的护卫吗？怎能擅离职守？”

黑衣人没理会他，疾步走到萧扶光面前，屈膝行礼：“殿下，是定远侯派我过来的。”

萧扶光满目愕然。

“殿下走后，定远侯就差人将我唤了过去。他吩咐我来监视殿下，将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

萧扶光听罢，拊掌而笑：“有意思。”

况兆哀叹：“不好！定远侯恐怕知道了赵横是我们的人。”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闻承暻倒是越来越有趣了。”萧扶光眉间阴郁散去，眼中露出几分兴味，吩咐赵横，“你就按他说的办。”

赵横抱拳：“是。”

“夜深了，诸位去歇息罢。”萧扶光目光微敛，转向况兆身旁面相精明的白面男人，“况明留下。”

况明会意，附耳上前。

“给我找一本龙阳春|宫册。”

听见萧扶光口中之语，况明满目骇然：“殿下，你要那东西作甚？”

“别问那么多，你只需去找即可。”萧扶光声音中是不容置疑的威势。

*

离了虢阳城，萧扶光才发现之前在平安州见到的那般景象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乐观了。

越往北走，路上拖家带口的流民就越多，仿佛背后有什么可怕的力量在驱逐着他们南迁一样。

一开始还只是零零散散三五个流民在官道附近晃悠，再北上百来里，便见到流民们集结成群在官道上游荡，伺机挑过客行商下手，压根儿不在意官兵的驱赶。

被麒麟卫簇拥到队伍最中间，瞧着路边那一张张一闪即逝的面黄肌瘦的脸，萧扶光对古代社会的残酷第一次有了清醒的认知。

过去十九年，他一直生活在侯府、京城这些或大或小、歌舞升平的泡泡世界里，直到这一刻，这个世界的真实才终于向他敞开怀抱、掀开了残酷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