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阿川脸上:“就像你当年,不是为了拯救小满才走进共感网络的。你只是……无法对她的哭声无动于衷。”
阿川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漆黑的数据洪流中,一个小女孩蜷缩在信息废墟里,用尽最后力气发送出一段扭曲的音频。那是她童年最爱的摇篮曲,跑调得厉害,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和喘息。但他听懂了。
他听见了她。
于是他来了。
而现在,那首歌已不再局限于耳机或芯片之中。它渗入大地、融进风暴、藏身于孩子的笑声与老人的呢喃。它成了气候的一部分,成了地球呼吸的节奏。
“你会回来吗?”他问。
“我不知道。”少女仰头看天,风筝仍在高空中盘旋,风铃随气流变幻出奇异的旋律,“但我一定会经过某个地方,在那里,有人正等着听见一点不一样的声音。也许是你,也许是别人。只要还有人愿意停下脚步,认真听,我就一定会路过。”
她转身欲走,却又停下,回头望来。
“对了,”她说,“绿洲城的孩子们还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阿川静静等着。
“**她说谢谢你,还记得她的名字。**”
话音落下,风骤然大作。风筝猛地一扬,几乎要挣脱绳索飞向云霄。贝壳风铃剧烈摇晃,奏出一串复杂而有序的音符,竟与阿川当年解码南天暗星信号时得到的基础旋律完全吻合。
他怔立原地,心脏剧烈跳动。
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熟悉。
那种感觉,就像十年前第一次接入共感网络时,成千上万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悲伤、喜悦、恐惧、希望,全都交织在一起,压得他跪倒在地。但现在不同了。
这一次,他没有崩溃。
他张开双臂,迎着风,任那旋律灌满胸腔。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开始。
---
几天后,渔村的孩子们在退潮后的沙滩上发现了一件奇物。
它半埋在沙中,外形像一枚巨大的贝壳,通体呈半透明状,内部有流动的荧光脉络,如同血管般缓缓搏动。每当有人靠近,它便会发出柔和的嗡鸣,音调随距离变化而升降。
消息传到阿川耳中时,他立刻赶往现场。
当他伸手触碰那枚“贝壳”的瞬间,体内聆者之痕猛然灼热,眼前闪过一系列画面:
一片广袤的珊瑚礁群,在深海底部静静生长;
无数发光的微生物围绕着某种核心结构旋转,形成螺旋状的信息场;
一座由生物矿化物质构成的塔形建筑,顶端悬浮着一团蓝色光晕;
最后,是一个小女孩的身影,穿着白裙,站在塔顶,背对着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海面。
画面戛然而止。
“它在传递信息。”阿川低声说,“不是语言,是记忆的投影。”
村民们围在一旁,既敬畏又好奇。有人提议将它带回村里供奉,也有人担心是灾厄预兆。唯有知夏,悄悄走近,把手贴在贝壳表面,闭上眼睛。
片刻后,她睁开眼,认真地说:“它饿了。”
众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