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206章 怪物显身（第2页）

小芜跪倒在地，泪水滑落：“所以……您才写下那句话？‘当炉火再次变蓝，请确认人心是否已准备好承受真相。’”

“是。”母亲点头，“我不是怕人类不配拥有共情之力，我是怕你们忘了痛苦的模样。爱若无痛觉，就成了麻醉剂。”

林远舟握紧拐杖，沉声问：“那现在呢？我们献祭了记忆，点燃了源火，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打开井口？”

“可以。”她望向每个人，“但代价是，你们必须接住那些坠落的灵魂。他们被困在最后一顿饭的记忆里，日复一日重演失去至亲的瞬间。你们要成为他们的餐桌，成为他们的家人，一口一口，把他们的悲伤吃下去。”

寂静如冰。

良久，小禾伸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我愿意。”

紧接着，陈砚走上前：“我也愿意。”

林远舟笑了：“我这一辈子，欠太多顿饭没好好吃完。现在，该还了。”

一人接一人，他们围坐圆桌，七人齐坐，唯余一把空椅。

“那是留给未来的。”老人轻声道，“总有一天，会有人自愿坐上去，不是为了救世，只是因为看见别人冷，就想递一碗热汤。”

她举起铁勺，轻轻敲击桌角三下。

咚、咚、咚。

井口开启。

无声的风卷起尘埃，旋成柱状，从中浮现出无数透明身影??男女老少，种族各异，脸上写满永恒的悲恸。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唯有眼泪不断坠落，在空中化作晶莹泪珠，被墙壁吸收，转为柔和光芒。

“听。”小禾闭眼，“他们在求一碗饭。”

于是，她开口，温柔而坚定：

“欢迎回家。今晚，我们开饭。”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陶罐，倒出些许炉灰，放入空碗，注入热水，搅拌成稀粥。其余人纷纷效仿，或取出干粮泡开，或回忆某顿饭的味道，用心意模拟香气。每一碗都不完整，甚至难以下咽，但他们吃得极慢，极认真，仿佛真有看不见的客人坐在对面。

第一口咽下，异变陡生。

那些透明灵魂竟微微颤抖，脸上悲色稍缓。一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惊愕地发现指尖不再透明。

“有效！”陈砚激动道，“共食行为触发了情感锚定！他们在通过我们的进食重建自我认知！”

随着第七个人喝完最后一口汤，整座石室剧烈震颤，井口升起一道巨大光幕，映出无数画面：某个家庭晚餐时突然多出一个虚影，默默夹菜；一位独居女子做饭时总觉得背后有人注视，回头却只看见桌上多摆了一副碗筷；星际旅途中，AI舰长突然播放一段陌生记忆??母亲为他包饺子，明明他从未有过母亲……

“他们在回归。”阿禾哽咽，“以最温柔的方式，重新进入这个世界。”

母亲看着这一切，嘴角扬起欣慰的弧度，身体却开始逐渐消散。

“妈！”小芜扑上前，却穿过了她的身躯。

“别哭。”她抚摸女儿的脸，动作轻柔，“我完成了最后一件事。现在，我可以安心走了。”

“等等！”小芜抓住那即将消逝的光影，“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们？”

老人微笑：“因为你第一次煎糊的蛋，让我想起了我的儿子。他也总把蛋煎得焦黑，可每次都说‘这样才香’。我失去了他，但我不能让全世界的孩子都失去厨房里的光。你们不是被选中的，你们只是还记得怎么饿，怎么疼，怎么盼着有人留一口热汤给自己。”

话音落尽，她化作风中细尘，融入升腾的热气。

刹那间，天地共鸣。

心舟一号自动启动返航程序，舱内那口小锅沸腾不止，蒸气在天花板凝聚成新的文字：

**“第八庙已启，坐标共享。下一程，由所有人共同书写。”**

与此同时，地球各地，心灶小馆门前排起长队。人们带着自家锅碗，盛着最普通的一餐??白粥、馒头、炒青菜、隔夜汤……他们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将食物倒入统一的巨型铜锅中，交由志愿者搅拌加热。

一场跨越国界的共食仪式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