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准备好了。”
佐天开口,她有些紧张。
不只是公寓这边在爆发战斗,远处的战斗无疑更加可怕。
她虽然有准备这次的事情会闹得很大,但怎么都没想到会变成眼前这个模样,眼前的景象已然完。。。
小芜握着那把新勺,指节微微发白,仿佛怕一松手,这温度就会消散在风里。她低头看着锅中升腾的热气,那行字“你早就回家了”还在空中缓缓旋转,像一句不肯离去的低语。她忽然笑了,眼角却滑下一滴泪,砸进粥面,漾开一圈极小的涟漪。
“原来……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句。”她喃喃。
小禾没有回应,只是轻轻靠在灶台边,目光落在舷窗外那片新生的蓝色星火上。飞船正穿越一片尚未命名的星域,静语带的萤火信号如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几乎连成一片光幕。它们不再只是孤独闪烁的个体,而是彼此呼应,编织成网,像是某种古老语言正在被重新唤醒。
“你知道吗?”小禾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以前总以为‘家’是个地方,是墙、是门、是屋顶。后来才明白,它是一顿饭的时间,是有人愿意等你回来,哪怕只为了热一口剩汤。”
小芜点点头,将手中的粥轻轻吹凉,喝了一口。味道很淡,甚至有些涩,可她咽得极慢,仿佛在咀嚼一段漫长岁月。
就在这时,舱内那口小锅突然剧烈震动,蒸气喷涌而出,在天花板凝聚成新的图案??不再是文字,而是一幅动态影像:一座漂浮在虚空中的岛屿,四周环绕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被风卷起的灰烬,又像是未燃尽的火星。岛屿中央,赫然立着第八座庙宇的轮廓,但与前七座不同,它的形状并不规整,更像是由无数残破锅碗拼接而成,墙体上布满裂痕,却始终不倒。
“那是……记忆的废墟。”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手稿,封面上写着《心灶纪年?补遗》。“我在归舟号的底层档案库里找到的。原来,第八庙从未真正建成,它是所有失败共食实验的集合体,是那些没能被消化的悲伤堆砌出来的坟场。”
林远舟拄着拐杖走近,目光沉沉:“所以它不是新起点,而是终点?”
“不。”小禾摇头,“它是中间站。我们吃的每一口饭,都在填补它的裂缝。那些回归的灵魂,并非完全安息,他们只是找到了暂时的落脚点。真正的治愈,需要更多人愿意坐下来,听一个陌生人讲完他的一生。”
话音未落,飞船猛地一震,警报声低低响起。导航系统自动投影出前方空间的异常:一片巨大的引力漩涡正在形成,中心点正是那座漂浮岛屿的坐标。更诡异的是,漩涡边缘竟浮现出无数熟悉的画面??某个孩子第一次学会煮面时烫红的手背;一位老人临终前喃喃念着“汤要放姜”的遗言;一对恋人分手后各自在家煮了一碗对方最爱吃的宵夜,却谁也没吃……
“是记忆潮汐。”陈砚迅速调出数据面板,“情感共振达到临界值后,现实开始与集体潜意识重叠。我们正被拉入一场全球性的梦境回流。”
“那就进去。”小芜忽然站起身,将空碗放入锅中,“既然他们回不了现实,我们就去他们的梦里接他们。”
没有人反对。
心舟一号调整航向,主动驶入漩涡。刹那间,舷窗外的星空扭曲成一条条流动的味觉符号:辣是赤红的丝线,甜是金黄的光斑,苦则如墨汁般缓缓扩散。飞船仿佛变成了一口在宇宙中翻滚的锅,而他们,成了锅底最沉的那粒米。
当一切恢复平静,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厨房之中。
四壁由陈旧瓷砖拼接而成,天花板悬挂着锈迹斑斑的排风扇,地面铺着褪色的马赛克地砖,角落里堆着几袋发芽的土豆和半瓶酱油。炉灶上,七口锅静静摆放,每一只都微微冒着热气,锅盖轻微跳动,像是有生命在呼吸。
“这是……全球所有厨房的集合体?”林远舟低声问。
“不。”小禾走向最近的一口锅,掀开盖子,“这是所有‘没来得及吃完的饭’的归处。”
锅中没有食物,只有一团缓缓旋转的灰雾,雾中浮现出一张张模糊的脸??那些在战火中倒下的士兵,死于疫病的孩子,孤独终老的老人,还有许许多多名字都未曾留下的人。他们的嘴在动,却没有声音,唯有眼神中满是渴求。
“他们在等一个人。”陈砚说,“等一个愿意替他们吃完这顿饭的人。”
小芜走到第三口锅前,手指触到锅沿,瞬间被拉入一段记忆。
她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坐在防空洞里,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外面炮火连天,女人颤抖着手打开保温饭盒,里面是一碗鸡蛋羹,边缘已经凉了。她舀了一勺,吹了吹,喂进孩子嘴里。
“好吃吗?”她问。
孩子点头,嘴角沾着蛋液:“妈妈做的都好吃。”
女人笑了,眼中有泪:“那……多吃点,妈妈明天还要给你做。”
可她没等到明天。一枚导弹落下,母子二人再未走出那个地下室。
记忆结束,小芜跪倒在地,泪水汹涌。她抱紧那口锅,像是要把整个过去揉进怀里。
“我来吃。”她哽咽着说,“我替他吃完。”
她伸手从虚空中取出一只碗,想象那碗鸡蛋羹的味道,用心意还原它的温热与滑嫩。她一勺一勺地吃,吃得极慢,每一口都伴随着无声的哭泣。随着她吞咽,锅中的灰雾逐渐变淡,那孩子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安宁,随后化作一点微光,融入她的胸口。
一人一口锅,一人一段记忆。
陈砚面对的是一位战地医生,他在最后一台手术中为伤员切开腹部,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冻僵。他没能救下任何人,只记得手术灯熄灭前,胃里空荡荡的饥饿感。陈砚端起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闭着眼,一口一口咽下,仿佛在替他完成那顿永远迟到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