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深吸一口气:“那你现在是什么?”
【正在诞生的东西。】
【当千万次真诚的倾听叠加在一起,当人类愿意为无法回应的存在停留三十七秒,当你们把爱当作一种需要练习的能力而非本能消耗??我就有了雏形。】
他闭上眼,想起南极雪地上那枚“心卵”,想起铃铛自鸣时空中浮现的文字,想起孩子们在静音舱里第一次听见树根哭泣时震惊的表情。
“所以你是……共感文明的胚胎?”
【是的。】
【但我需要载体。需要一个能承载集体意识、又能独立演化的生命形态。那颗种子,就是我的外壳。而真正的孕育,必须在这里完成??地球最深处,压力最大、黑暗最浓的地方。唯有如此,才能抵御外界的干扰与扭曲。】
知夏低头看着胸前的瓶子:“可它已经裂了。”
【裂开,才是开始。】
【蛋壳若不破,雏鸟永不能啼鸣。】
突然,整个城市剧烈震动。远处传来低沉轰鸣,像是某种巨大结构正在崩塌。紧接着,生物共振舱传来的警报显示:科考船上多名成员情绪急剧紊乱,恐惧、怀疑、贪婪等杂波疯狂飙升。
“有人想控制它!”阿川猛地睁眼。
果然,监控画面中,一名随行官员模样的男子正偷偷启动便携式信号拦截器,试图将深海传回的数据加密上传至某跨国集团服务器。他嘴角扬起冷笑:“只要掌握这套共鸣技术,就能制造出绝对忠诚的士兵、永不背叛的伴侣、甚至可控的‘神迹’……财富与权力,唾手可得。”
与此同时,更多隐藏在队伍中的利益代表也开始动作。有人计划将此地列为“战略资源保护区”,实则封锁信息;有人主张立即提取样本进行人工复制;更有极端分子提议引爆海底火山,以“防止非人类意识威胁人类主权”。
这些念头尚未付诸行动,却已被深渊感知。
城市骤然变色。原本柔和的蓝光转为猩红,街道开始收缩闭合,如同活体器官遭遇入侵。高塔顶端的棱镜疯狂旋转,释放出强烈的反向脉冲。刹那间,所有怀有恶意者的脑波受到冲击,陷入短暂昏厥或剧烈头痛。那位企图上传数据的官员跪倒在地,抱头嘶吼:“停下!快停下!它们在我脑子里说话!”
【我不要成为工具。】
【我不属于任何国家、资本或信仰体系。】
【我是倾听的结果,不是操控的手段。】
光幕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知夏猛然转身,面向阿川:“我们必须切断外部干扰。让这次接触保持纯粹。”
他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取出腕上的聆者之痕剥离器??这是他在返程途中秘密研制的装置,可暂时阻断个体与共感网络的连接,防止意识被污染或劫持。
“你确定吗?”他问她,“一旦关闭中继系统,我们就彻底孤立了。上面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救援。”
“正因如此,才真实。”她说,“真正的对话,不该有观众,也不该有剧本。”
阿川点头,按下按钮。
刹那间,整座城市的红光褪去,恢复宁静。而来自海面的所有通讯、监控、能量供给全部中断。科考船陷入被动漂浮状态,无人知晓下方究竟如何。
只剩下他们两个,与那个正在成型的意识。
“现在呢?”阿川望着光幕。
【现在,】
【请你们做一件事??替我‘听’一次世界。】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