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6章
阮凝玉的声音依然从喉咙里闷出来。
“谢玄机,你就不能不去么?”
再次开口时,她眼底泛起一层水光,“你明明知道去了会受苦,却还是要去,对不对?”
许是谢凌不忍看她说话时无人回应,让她在心里受委屈。
“是。”他终于回应。
阮凝玉在他怀里抬起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傻傻地去受罚?”
“做儿子的,听父亲管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规矩。”
阮凝玉咬紧了唇:“难道你便不恨他么?他囚禁了二舅母,又害死了大舅母。”
“恨。”
谢凌垂了眼睫,“我每日去受家法,只为求一个答案,我母亲的真正死因。”
“他一日不说出真相,我便一日不会停止。”他声音透着厌恶,却坚定。
阮凝玉颤了身子,此刻才恍然明白,原来眼前的男人甘愿忍受鞭刑,是在用这种决绝的方式逼迫谢诚居开口。
这便是他即便伤痕累累,也要为生母讨回公道的执念。
“每当鞭子抽在身上,我都在想,他何时才会对我生母怀有半分愧疚。”
阮凝玉心疼得流了眼泪,可她却浑然不知,可这一幕,却被谢凌清楚地看在眼底。
他看见了在夜里晶莹的泪水,像是落在他的心里。
她紧紧抱住他:“今夜,我们别去了,好不好。”
谢凌唇边凝着抹冰冷笑意:“即便我不去,他也会命人请我过去。这般体罚,不过是要我低头顺从。”
阮凝玉忽然不说话了。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他的两难,去或不去,皆是绝路。
“谢玄机,我鼻子好酸。”
说完,她依偎得他更紧了。
谢凌低头,便见她在他怀里依偎成一团。
她很少这样,几乎没有像这样主动亲近他过,这还是第一次,他有些不太习惯。
因为从来没有过,才显得不真实。
故此谢凌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对待她也不似从前那般热切。
但她发间的香气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谢凌克制着指尖的蜷缩。
夜雨打着芭蕉,打在窗棂上,溅起细碎的声响,夜色愈发静谧。
阮凝玉一手小心地搭在他未受伤的手臂上,生怕碰疼他的伤口。
他忽然觉得,即使他痛不欲生,可这个夜晚在榻上聆听着夜雨,有她在怀里,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谢凌的体温还带着未退的高热,他只觉像被丢进了蒸笼里,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意识像被泡在水里的棉絮,唯有怀里的女人像是块冷玉,像清凉的水,而他渴望着这处水源。
就在他要沉沦时,他忽然清醒了。
黑夜里。
“阮凝玉,你是在可怜我么?”
阮凝玉顿时僵硬住了身体。
静夜中,谢凌垂眼注视着她面上的所有反应。
他忍着伤痛的昏沉,面色苍白,吐字清晰,声音却很轻。
“阮凝玉,求你,不要可怜我,也不要因为怜悯我,才来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