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第九重门不仅防止外界破坏,更是为了遏制梦本身可能产生的“集体癔症”。当太多人深度共享梦境,情感高度耦合时,极易形成一种新型的精神寄生体??以痛苦为食,以共情为壳,伪装成救赎者,实则吞噬个体意志。
这种存在,没有实体,无法用物理手段清除。它唯一的生存方式,就是让人们相信:“只有继续做梦,才能活下去。”
而最危险的,是它会模仿阿原的声音,甚至复制他的记忆片段,让引梦师误以为那是“总部指令”。
为此,阿原连夜起草了一份紧急规程,命名为《断链守则》,核心内容包括:
1。所有四级以上梦境必须双人协同介入;
2。禁止连续三日参与高危梦境干预;
3。发现“自我重复叙事”或“逻辑闭环梦境”立即启动退出机制;
4。定期举行“清醒仪式”:每位引梦师需在现实中完成一件具体善举(如帮助邻居修屋顶、陪孤寡老人吃饭),以此锚定自我身份。
他还亲自录制了一段新的音频,在广播中反复播放:“如果你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愿醒来,觉得梦比现实更真实,请停下来。真正的治愈,是从梦中带回力量,去改变现实,而不是逃离它。”
一个月后,危机悄然退去。那股异常波动逐渐减弱,最终消失在梦河深处。
秋天到来时,南岭举办了第一届“引梦师资格认证考试”。考场设在梦忆堂旧址,考生需经历三重考验:
第一关:解析一段匿名梦境,判断其安全等级;
第二关:在模拟环境中引导一名“被困梦者”安全苏醒;
第三关:面对一面镜子,回答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成为引梦师?”
有个年轻人答道:“因为我爸死前最后一个梦,是我牵着他走过麦田。那时他已不能说话,但我梦见他说:‘儿子,我不疼了。’我想让更多人拥有这样的告别。”
全场静默,继而掌声雷动。
考试结束后,阿原收到了一封来自边疆的信。寄信人是一名戍边战士,他在信中写道:
“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小女孩送我一朵野菊,说我妈妈让我来的。我醒来时,枕头湿了。我已经八年没回家,妈妈去年走了。我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真的,但今天巡逻途中,我主动跟战友聊起了她。我们围着篝火讲各自的母亲,有人说哭了,也有人说笑了。我想,也许梦的意义,就是让我们敢开口。”
阿原读完,久久无言。他走到窗前,看见小女孩正蹲在院子里,把一朵枯萎的野菊放进陶罐,浇上井水。
“你觉得他们会坚持下去吗?”她问。
“会。”他说,“只要还有人愿意流泪,愿意倾听,愿意相信一句话能拯救一个人??就会有人接过银鳞,走向下一个梦。”
月亮升起来了,古井泛起柔和的光。远处溪流中,仍有零星的纸灯笼顺水漂流,那是晚归的村民补放的“梦灯”。每一盏都写着简短的话语:
“谢谢你记得我。”
“对不起,我爱你。”
“我梦见你笑了。”
阿原回到桌前,提笔在《南岭梦录》末页添上新的一行:
**“梦无所畏,唯惧遗忘。愿此光不灭,照见幽暗,抚平伤痕,连接孤岛,唤醒沉睡的灵魂??直至世间再无不可言说之夜。”**
那一夜,全球二十四时区均有报告称,有人梦见一座横跨山谷的桥,桥上有无数人行走,胸前闪耀着银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