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梯的时候,她点开肖女士的对话框,慢慢输入:
[我今晚回家。]
指尖却悬在发送键上方,犹豫了半晌。
倏然一阵皮鞋声响渐近。
牛皮琴底敲击在电梯间地面的莹白瓷砖上,清越,沉稳,步调松弛,却有浑然贵气的威压。
叶其珍无需抬眼,已是头皮一麻。
手一抖点到了发送,叶其珍来不及懊恼,连忙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抬头问好:
“秦总。”
秦应忱略一点头回应,脸上别无表情。
与白天面对下属时风云叱咤的工作状态不同,叶其珍总觉得他此刻更像与她初见那日——
眉目淡漠敛着,周身气场冷冽,深黑色的瞳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实在令人生畏。
叶其珍抿着唇站得笔直,手指不自觉在帆布包带子上拧了又拧。她没胆子主动跟他搭话,站着却也如芒在背。
空气凝固般安静。
到底是秦应忱先开了口:
“你住哪儿?”
叶其珍张了张嘴,她平时住学校,今天回家,这要怎么表述?他会不会继续问她家住哪里?怎么回去?
念头几转,叶其珍迅速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答案:
“我回学校。”
想了想又补充道:“坐地铁很方便。”
秦应忱敛眸,没再说话。
“叮——”
电梯终于到了,里面无人。
秦应忱面色不动,只自然地伸出搭着西装外套的手臂,虚挡在电梯门处,示意叶其珍先进。
这是一种或绅士或礼数的姿态,或是出于骨子里的教养,是男人对女人,但无论如何,不应是老板对一个实习生。
叶其珍一惊,仰头怔怔看他。
那天在民政局门口,他也是这样的动作。
单手收了伞递给助理,闲散一抬小臂虚抵门边,清峻的脸上冷得无甚表情,颀长挺拔的身姿却出离有种为她筑起港湾的错觉——
能将她庇护其间,挡掉身后风雨的港湾。
——但也只能是错觉。
叶其珍小心敛着潮湿的裙摆,紧贴另一边墙壁,僵硬地挪进了民政局的门。
而现在……
他这会儿上身只着衬衫,领带早已解了,从上开了两颗扣子。
脖颈筋骨分明,喉结突出线条凌厉,锁骨下的胸肌隐入布料的阴影却又将衬衫撑起。单臂一展,肩背宽得更加显著,及腰处却收窄,被皮带紧实一束,再往下……
目光骤然一烫。
叶其珍回神,逃也似地进了电梯,腿麻得有些发软。
心脏也像一脚踏空,在缓缓合闭的电梯空间里砰砰乱撞,无从着陆的虚芜。
叶其珍诚然可以肯定,秦应忱认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