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县那边,”谢昭忽然转了话题,语气随意,“郡尉赵严收拢了王贺的残部,约莫两千人,据守城西粮仓。那厮手段狠辣,倒是块硬骨头。”
谢昭盯着他,试探道:“公子就不担心?河阳虽有民心,可兵力……怕是不足以抗衡赵严吧?”
太生微轻笑一声,转身与他对视,眼中笑意吟吟:“谢将军既然折返,莫非不帮我?”
谢昭一噎,眉头微皱。
这话说得轻巧,正要开口,太生微却又道:“本想着将军入城后,河阳府当设宴款待,以谢将军千里驰援之恩。奈何时节匆忙,冬小麦需赶在霜降前种下,法事在即,种子尚未播完。若将军不弃……不妨帮个忙?”
谢昭嘴角抽了抽,盯着太生微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人……使唤他使唤得也太顺手了吧?
堂堂虎贲中郎将,八千精兵在手,竟被一句话堵得要下田种地?
“公子好口才。”谢昭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爽,“可我这八千兵,不是农夫。”
太生微也不恼,目光扫过田间,淡淡道:“冬小麦种下,河阳明年可粮仓充实。将军若助一臂之力,流民感念,民心自会更稳。赵严虽有数千兵,可无民心依托,终是无根之木。”
田埂上的风带着泥土的腥气吹来,太生明德那边又传来一阵吆喝,几个流民抬着一筐麦种从他们身边走过,好奇地打量着谢昭一行铁甲兵。
“将军?”太生微又唤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谢昭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谢昭,虎贲中郎将,何时被人如此“邀请”着去种田了?
可看着太生微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再想想怀县赵严的数千残兵,以及河阳这盘越下越大的棋,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怎么帮?”
……
十分钟后。
谢昭站在田埂上,靴子已沾满泥泞,手里拿着一把木锨,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身后,八千兵丁散布在田间,盔甲脱下堆在田边,个个赤着膀子,挥汗如雨地翻土、撒种。
“将军,这地真硬!”谢瑜抹了把汗,抱怨道,“暴雨冲得土都板结了,锨下去跟砸石头似的!”
“少废话!”谢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既然来了,就干利索点!”
李猛站在不远处,挥着锨翻土,嘴里嘀咕:“堂堂谢氏精锐,跑来给流民种田……这事传出去,我脸往哪搁?”
“闭嘴!”谢昭冷哼,“种田怎么了?河阳民心在太生微手里,咱们不帮,他照样能成事。到时候赵严兵临城下,你想两头不是人?”
李猛撇撇嘴,不敢再吭声,低头狠狠刨土。
田埂上,太生微重新坐回去,油纸伞撑开,遮住头顶的日光。
他看着田间忙碌的景象,唇角微勾,转头看向已经回返的韩七:“我说过,人力总会够的。”
韩七嘴角抽了抽,目光扫过田间那八千兵丁,心中五味杂陈。
昨日,他还在担忧赵严如何应对,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