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
皇帝把该说的都说了,他再道:“此事交给你去办,你意下如何?”
“这件事情,没有绝对的把握。”
许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说,皇帝问了:“为何?”
既然说了,宋溪泽就不会没有这个胆量说完,“还请陛下为臣特许,蜉蝣撼大树不过妄想,以一人难以为继任。”
“虽势弱,吾之明志,甘之如饴。”
仿佛是就昨日般的光景,声音穿透而来,直令人惊觉从前,好像也有跟他一样的人。
那人是谁呢。
只记得带座屏风,依稀人影,确如松柏之姿,不可小觑。
皇帝想起来了想把这个人留下来当大臣的意思,他看着眼前之人,半是可惜又是自暴自弃了,想了一个好的法子。
“你该知道的,驸马的身份不能给你太多,可巡按御史还是可以的。”
“卿为本要迁任,听闻你们为旧相识,正好再给他和你同行。”
巡按御史,明面看着有七品,可行使的职权还是很大的。
受都察院所派遣,他直接给了。
规矩这种东西,有时候是活的,也能是死的。
日光移动,庑殿顶洒洒潇潇的落满了西下的阳光。
宋溪泽走出殿外,迎着所剩无几的夕阳,他似有所感,有所停留。
这时,眼前掠过飞鸟。
飞鸟振翅飞翔,却不高飞,从这行道柱石掠影,直把出现的太监宫女惊得吓了一大跳,他们看着这儿又看看那儿,直看着那只飞鸟掠去没了踪影。
宋溪泽正好撞见这一幕,他眼神有过片刻的宁静。
祖父在世时,他那些话,用在现在也不过时。
看来祖父活得很通透,也正因如此,他这一生没有所作为,待国破家亡,泪湿衣襟,难寻少年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诸多的无奈,苦难深重,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贪官是杀也杀不完的,就算杀得了一时,那也是把蹦跶得最起眼的弄没了,断然是杀不了一世,更绝不了贪婪。
手段再狠,能打消一段时间,还不是表面功夫,变相的告诉他们,只要不是太过分,定然安然无恙。
人啊,总把太多东西想得简单了才是坏事,以为万无一失,只要做到了这一点,那旁人就不敢贪任何的钱财。
可惜,这世上的人情世故,不是说说而已。
不给他们压榨穷人的机会,反来逼着杀着,到最后还是和当初一个样,官官相护,权一级压死人。
杀的富得流油,都杀不尽。
最可悲的是,会有穷人反过来心疼这些被抄家流放的。
罪不及家人,那是利不及家人的前提下。
居然还会可怜受利到的人,无论是老弱妇孺,只要出了个贪的,那也是受到了该有的利益。
利益享了,罪不一起担,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
也只有愚不可及的人,才会对利者受到惩罚,对他的家人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正好他向来不讲缘由,从不对任何人有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