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麒很平静。
他依旧按部就班地上朝、下朝、批奏折,而时间过得飞快,在萧麒反应过来时,已然是永熙二年了。
朝廷中依然是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全都头发花白,随时随地都可能驾鹤西去的样子。
萧麒有意亲自培养些朝廷栋梁,他将目光放在今年三月的会试上——毕竟如今朝中的那些臣子,实在是太叫他火大了。
平日里,一说正事,那便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全都捏着笏板站在底下装哑巴。
可一提到别的,那才叫一个群臣激昂——意见也是统一的要命。
“皇上登基已有一年,可中宫之位依旧悬空,臣以为如今当着手准备选秀事宜,好充盈后宫,为皇上绵延子嗣。”礼部尚书站出来道。
他一说到这个萧麒就烦,选秀的事已不是第一次被提及了,从元年七月起,递上来的折子中便总掺着那么一两封劝他选秀的。
萧麒懒得管这些事,一开始只是随意地搁在了一边。
谁知他的无视竟然被这帮臣子当作默许,自那之后,提及选秀的折子就更多了,甚至有臣子直接在朝堂上谏言。
“朕知道了,朕会放在心上的。”萧麒随意地挥挥手,只想把这件事翻篇。
谁知道礼部尚书是个不知变通,也不懂察言观色的。萧麒都不耐烦了,他却还不让步,言辞恳切道:“皇上,此事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啊!”
“皇上的后宫空无一人,若是传到民间,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议论。《礼记》中道,若是“继嗣乏,则宗系绝,而祭祀废。”这选秀之事,实在应当提上日程了啊……”
他一说到这些,倒很是口若悬河,还时不时地掉一掉书袋。这些天,像这样类似的话萧麒都不知听过多少遍了,这礼部尚书不嫌烦,他还嫌呢。
萧麒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一只手半撑着脑袋,他不说话,底下的大臣还以为皇上不乐意,纷纷站出来,“臣复议!”
“皇上,臣以为张大人说的对极了,皇上正当壮年,却……”
“好了!”萧麒紧皱着眉,不愉地甩了甩手中的白玉串,“你们这些人,不知道替朕排忧解难也就罢了,还整天盯着朕后院里的那些事!”
他已然动了怒,底下的臣子们便不敢再像先前那样咄咄逼人,只是缩在底下,一个个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萧麒自己是不大在意这些的,他才继位多久?他前年才及冠,今年廿二岁的生辰都还没过。这帮老东西就急地好像他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巴不得他今日就定下储君。
再者先帝风流,后宫佳丽三千,也不见得子嗣昌茂——后宫嫔妃多了,争风吃醋是难免,萧麒自己也曾深受其害。
说句真心话,萧麒心里头,倒是很希望后宫永远空空的。寂寥是寂寥了些,可总比嫔妃时不时弄出些幺蛾子来烦他好。
再者他是个哥儿,虽说哥儿也能与女子结合生育,但萧麒自个儿是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
若是真弄了一群花容月貌的姑娘们进来,他却看也不去看人家,只叫美人们独守空闺,那是多么暴殄天物的一件事呢?还是不要作这个孽,让她们自觅如意郎君去好了。
萧麒诚心诚意地将这一想法道予这帮臣子们听,哪晓得那礼部尚书听完,不仅没有收回谏言,反倒匆匆道:“那么臣便从为皇上选些适龄男子,充盈后宫——”
“……”萧麒也是被他这句话惊地瞠目结舌,他也没想到这个礼部尚书平日里三句不离圣贤书,倒很懂得变通。
不过……他们虽然太过急切了些,但有一句话说的对,“怕是会引起民间议论。”
哥儿处境尴尬,萧麒身为哥儿却能坐上这把龙椅,可谓历经艰险……
不管怎么说,后宫一直空着,传出去也实在不好听。萧麒既戴皇冠必承其重,不能只顺着自己,还得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才是。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这么办吧。”萧麒道,“下个月是祭天之日……这样吧,等四月的殿试过后,再着手准备选秀事宜便好。”
“皇上圣明!”礼部尚书叩首道——他终于说动了萧麒,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此后便没什么可上奏的了,方海挥了挥拂尘,高声道:“退朝——”
***
下朝后,萧麒照例回养心殿,作为一等贴身侍卫的薛恭文也如往常般跟在他身边,只是今天,薛恭文似乎有些不一样。
萧麒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明显在神游天外的薛恭文,他抬高手往薛恭文的太阳穴那儿按了一下,“你想什么呢?”
“你是朕身边的护卫,无时无刻能放松警惕。”萧麒略有不满道,“若是方才有刺客,你还来不及拔剑就要被人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