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落,王志和带着门墩回来集合,几个人碰头,交谈起方才的收获。
门钉急切问:“怎么样,递上去了么?”
门墩道:“收是收了,但我看那人也就是随意一瞥,明显就是没看上咱们。”
王志和道:“倒也正常,咱们营造坊太小,没包揽过大活,虽然一样能做,但到底没做过,旁人不相信也是应当的,罢了,咱们就回吧,也省得在这耽误工夫。”
几个人收拾收拾,从这拥挤的船舶司退出来,都这个时辰了,依然人头攒动,不停有前来看热闹的,多亏了祁广肩膀宽阔,在前头开路,要不然王志和他们还得好半天才能挤出来。
虽然表面上不在乎,但是特意来过一次,最后铩羽而归,几人的表情也有些讪讪,往回的路上沉默不言,为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而惋惜。
祁广在前头走着,这汉子头脑简单,早已不再为了这些得不到的烦心,现在家里头那新屋的顶已经盖完了,窗户他也在营造坊都做好了,就差里头的家具,就能让媳妇儿搬进去,他在琢磨着需要多少银子。
打家具这事儿还得隋宁远来挑选,媳妇儿说好才是真的好。
“阿广?”他忽地听到运河对岸有人在喊他。
祁广茫然抬起头,在人群中四处瞧看一圈,那人又喊:“这儿,对面!”
放眼望去,祁广愣了愣,只见那许久不见的邱跑船的正在桥头使劲朝他招手,他似乎因为见到祁广无比兴奋,脚踩着桥栏,生怕祁广看不到似的。
“师父,这是俺从前干活运木头的东家,俺去说句话。”祁广回头道。
王志和从腰带上解下烟枪,点头道:“去吧,我们在这岸等你。”
祁广这才迈开步子上了桥,走到邱跑船跟前,同他打了声招呼。
“你这汉子,自打周老汉去了,我已经许久没见过你,这阵子在忙些什么?”邱跑船激动得上手按着他的肩膀,眼底全是对小辈的欣赏。
“俺在营造坊干活。”祁广示意王志和,“那位是俺师父。”
“哪家?”邱跑船多问了句。
“王志和,王记。”祁广道。
“我倒是听说过,是老手艺了,我听说那王志和家里也是几代单传的,在阳城县口碑不错。”邱跑船道。
“是。”祁广点头,再见到邱跑船他心里面五味杂陈,总也不是滋味。
每回看到这人,就能想到当初和周老汉、周寿来这松江府交货时的情景,愈发感慨周老汉走得太早,如今松江府的运河一切如旧,人却不在了。
邱跑船瞧见他也是一样的想法,叹息道:“可惜了,周老汉走的太早了,我和他多年老朋友,一直见他身子硬朗,一把年纪还能跟着装船卸货,怎么也没想到一切都是那么突然,真是造化弄人,专欺负老实人。”
祁广垂眼望着运河,夕阳在河面波澜上映照出橙黄的影儿来。
“你们今天来是做什么?”邱跑船问。
“想来试试船坊司的生意,结果连名册都没递上去。”祁广浅淡地笑了笑,“不过也没事,俺师父说也正常,俺们也不抱希望。”
“船舶司?”邱跑船的表情忽然变得玩味,他瞥了眼祁广,笑道,“你这憨小子,名册在哪,拿来给我看看。”
“嗯?”祁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去啊,这回船舶司选营造的事儿我可是实打实插得上话的人,珍惜机会。”邱跑船攥了攥他下巴上的山羊胡,一派高深莫测的样子。
祁广又愣了一会儿,脑袋瓜想着邱跑船刚才的话,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是能帮他们营造坊得到生意的贵人,呆着乐了两声。
“俺马上去,俺马上,你且等等!”
汉子跑起来如一头奔腾的健牛,转身冲过桥面,一口气跑到王志和面前,说道:“师父。。。名册,给俺,俺有办法递上去!”
“你?”王志和烟枪差点掉了,都是泥腿子出来的傻小子,哪来的门路。
“信俺,俺回来再解释。”祁广坚定地道。
门钉张着嘴巴:“你小子这么大本事?”
王志和顿了顿,说道:“不行算了也没事,别跟人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