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听人说了夏哥儿手艺好,今天可有口福了。”陶幸生对老谷的孩子还是很慈和的。
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又成天跟差役混在一起,身上自带一股煞气,瞧着倒像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跟谷春财坐一起,俩人根本不像是一路人。
可他们俩偏偏就是老友。
“都是外人夸的,我手艺就那样。”季榕夏谦虚地说。
“哪儿啊,就是咱们县衙在城南,不在城东,想绕过来也是难,不然我还真想要从你们这里买早食吃,旁的不说,你们做吃的肯定干净,旁的铺子我都不太敢信。”陶幸生熟稔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又给谷春财倒了一碗。
“咱们以前都差点饿死,你现在倒是挑上了。”谷春财喝了口酒笑道。
“嘿,能挑谁不挑啊。当然得挑好的吃。”陶幸生哈哈一笑。
陶幸生跟谷家人都熟,就十分自在地顺手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他忍不住夸道:“这藕真香,也是卤的?”
季榕夏说道:“对,卤素菜。”
“怪不得了,你爹说怕我喝多了酒,这菜是下酒得很。”陶幸生点头说道。
谷春财骄傲地说:“那可不是,我这儿夫郎的手艺比我是强多了,等我把手里的菜都教给他,这大厨就该让给他当了,我啊,就给自家儿子和儿夫郎干活。”
“哎呦,你这日子倒是滋润了,嘿,听得我来气,我就不行了,还得去当值,家中小哥儿招赘还没个头绪,唉,都是事啊。”
“越哥儿是个好孩子,肯定能寻到合适的。”
谷堂衿给季榕夏夹了一筷子卤鸡肉,示意他吃饭。
他爹和陶叔,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南,都是有家有口的,哪怕交情好,住在一个县里,想要见一面也不容易,说来他们都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怎么也得让谷春财和陶幸生说说闲话,吃点菜喝点酒,才能说正事。
至于他们得趁这会先吃饱了。
季榕夏对着谷堂衿笑了笑,恍然地拿起筷子吃饭。
至于姚田兰,早就在吃了。
果然,季榕夏都吃饱了,爹和陶班头才说尽兴了。
“田地这事,我跟人打听了,你们家人丁少没法看顾,最好找那些个没有乱七八糟事的肥田。”陶幸生说起了正事。
其实这样的地很少,本朝建立才不到二十六年,如今算是太平盛世,有肥田的人家极少有卖地的,荒田和中等田地买卖的人倒是不少,如今朝廷鼓励开荒,荒地不值多少银钱。
“我打听着有四处地方比较合适。”
陶幸生慢慢说道:“一是清岩村,他们村里的洪家,他们家旱地多,水田少,想着卖几块旱地换些水田。他们要卖的地算不上肥田,但也不差了,要不是银钱不凑手,也不会想着卖。”
“二是鹤水村,他们村的王家,他们家出了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在外头招惹了个寡妇,闹出了不少事来,急着用银钱,要卖地换钱。听说他们那几块地收拾得不差,一家子人也老实,就是小儿子不成。”
“还有他们村的卢家,他们家的老大摔伤了腿,养了大半年不见好,就想着卖几块地,凑钱去府城看病。都知道他们要凑钱去看病,田地压价压得低了些,你们要是银钱不够,那找卢家买地最合适。”
“三是桐东村的吕家,他们家分了家,老五不想在吕家过了,要跟夫郎回娘家住,就想着把这边的田地卖了,去他夫郎那边村里开荒种地。”
“我听着都不错,就是这吕五郎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分到的田地都不要了?”谷春财有点好奇地问。
“嗨,你不知道吕家啊?前朝的时候就有几百亩良田,他们本家原是前朝的吏部侍郎呢,京城中的大官,前朝没了,那位吕大人让人给砍了,他们这才缩起脑袋过日子,这些年他们手中的田地也散出去不少,不过吕家人还是喜欢摆架子。”
“这些年,他们一直供养着孩子读书考科举,吕大郎倒是不差,考到三十多中了个秀才,剩下的这一辈里就没几个会读书的,这个吕五郎读书不成,听说是小妾生的,在家中不受待见,吕老爷子一死,分家的时候就给了他两亩好点的田和三亩荒田,旁的没有。”
陶幸生撇了撇嘴,看不太上吕家。
谷春财:“还有这么回事呢。”
他们小门小户的,也没那什么纳妾纳小侍的事,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几家能保证是真心想要卖地的,而且这些田地周围的邻里还算不差,你们要是想要雇人种地看守地,也容易些。”陶幸生说道。
“麻烦陶叔了。”谷堂衿敬了陶幸生一碗酒。
陶幸生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就是替你们打听打听,还得你们自己去瞧瞧这田地到底怎么样。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陶叔说的是,我跟夏哥儿过两天就去瞧瞧。”谷堂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