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孝,你寻个媒人给你做媒。”
“成了亲,你就有新的家人,这样鲍伯肯定能放心了。”
“你总得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能将眼闭上吧?”
眼闭上。
这三个字瞬间将鲍北元带回那个撕心裂肺的夜晚。
他爹,死不瞑目!
他爹临终前死死抓着他的手,没了呼吸后眼睛却依旧大睁。
怪他。
怪他……
他大声哭了起来,浑身颤抖,声音嘶哑,可他的体力根本撑不住这般剧烈的情绪波动,很快就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在心中更为痛恨自己,身子虚得连为亲爹哭坟都费力。
当日磕着脑袋的应该是他!
可转念想到,若真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爹定承受不了这样的痛楚。
心脏好似泡在油锅里,日夜难以安宁。
他爹怎能受这种大罪?
的确不如由他活着。
……
心中思绪万千,渐渐的,他收了哭声。
已是如此。
他的确得让他爹将眼睛闭上……
他定了定神,身子倚着墙,眼睛里的水汽太多,让他视线有些模糊,他正要又举起袖子,这时,一块褐色的麻布帕子出现在他眼前。
梁二香道:“擦擦吧。”
他接了过来:“谢谢二婶。”
用帕子胡乱擦了擦眼和脸,当然,还有鼻涕,而后他红肿的眼看向叶厘:“厘哥,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的。”
“真的?”叶厘有些不信。
“自然是真的。你……拜托你,帮我留意下吧。”他有些艰难的开口。
这话一出口,他就不好反悔了。
叶厘闻声,信了几分:“好,我多多留意。”
这事不急。
所谓守孝三年并不是真的三年,在大夏,三年的实际日期是二十五个月。
而且,这个规矩也是视人而定。
底层小百姓在温饱线上挣扎,没谁关心是不是真的为长辈守孝三年。
律法不强求,旁人不苛责。
但鲍北元心中愧疚,肯定会守满三年。
这才过半年,时间还长,他慢慢找。
鲍北元哭了这么一场,待情绪稳定了,疲倦顿时袭来。
叶厘便劝他休息。
他也没逞强,又躺了下去。
于是留梁二香守着他,叶厘领着两个小家伙和江柳出了屋子。
叶厘瞧着江柳手里那块沾了眼泪鼻涕的帕子,道:“扔了吧,我给你布料,你再缝一块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