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莱特显然对这里的一些常识了如指掌,所以在听到异响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警惕的。
虽然南书瑟尔比不过自家雌君反应敏锐,但是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间接性听话。
比如现在,南书瑟尔就乖巧的站在雌虫身后,然后精神力如同蜘蛛网在空中延伸,向响动处探查。
精神力绕过大树和枝叶,在不远处的树下发现了一只幼鲛期的小鲛人。
六七岁孩童模样的幼鲛蜷缩在大树下的草丛里,发丝是半透明的浅青色,发间垂落着星星点点的珍珠,眉间一抹金纹璀璨。
眼睛下方和眼尾有一点淡淡的浅蓝色鳞片,一看就稚嫩的鲛尾被小鲛人蜷缩的抱在怀里,从缝隙穿透的阳光在鲛尾上折射着彩虹。
瞳孔是清澈的未被世俗侵染的琥珀蓝,好像含着浅海处的天真与纯粹。
晨光从树叶间落下,树叶上的露水折射着晶莹。
南书瑟尔小声道:“是只小鲛人,化出了鲛尾,应该是化腿的时间到了,没有泡海水。”
没错,深海鲛人族就是有着这样特殊的要求,一旦离开海水,三个星时没有浸泡水,化形成的腿就会变成鲛尾。
若是时间再长一些,鲛人就会因为缺水而死。
具体原理好像是脱水时间超过安全时限的三倍以上,鲛人族的自愈机制就会开始吞噬宿主,也就是躯体结晶化。
南书瑟尔也记不大清了。
本该莹润的蓝色鳞片此刻干裂翘起,有种病态的苍白,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鳞片的缝隙里有些浅浅的结晶。
看这干燥程度,肯定是脱水很久了,八九个星时起步。
阿德莱特只保护他的虫民,对于别的种族,他其实没多大爱心。
“要管吗?”阿德莱特询问。
小鲛人濒死的气息太过明显了,那种混合着海水与血气的咸腥,像是暴风雨前的潮湿空气,不,比那还要恶劣。
化出鲛尾的小鲛人很乖巧,但是鲛尾末端的尾鳍正在干裂,就像是暴晒后干裂的大地。鲛尾的中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血腥气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随着尾鳍的扇动,小鲛人哼唱着古老的歌谣。若是平时唱歌,小鲛人恨不得用鲛尾扇起一场海啸来,现在已经安分多了。
歌声的曲调好像珍珠滚落在月光织成的丝绸上,又好像潮汐起落在贝壳上的私语。
【水母哟——
星灯在暗流里破开了鲛纱
珊瑚间的珍珠随潮汐开花
鲸落伴随着漩涡弹响竖琴
月光落在海面同虹光涨潮——】
南书瑟尔点头,不置可否,“他的歌声很好听,不是吗?”
灿烂的阳光刚刚洒向树梢,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走到小鲛人身边,脚下是很明显的踩踏树叶的声音,南书瑟尔胸前搭配的银链轻响。
他们相互配合着发出声音,不至于让小鲛人吓到。
小鲛人蜷缩在参天大树下,只有几片泛着光泽的鳞片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他显然是涉世未深或者还未被世俗浸深的幼鲛,在面对来人的时候,并未展现出的害怕,反而是深深的好奇。
小鲛人那裹着海盐清冽的歌声停止,琥珀蓝的眼睛透着澄澈的光。
他就连说话时的声调也带着浪花破碎时的晶莹,看着凑近的南书瑟尔和阿德莱特,他突然开口:“你们是谁?我是阿尔蒂斯。”
南书瑟尔半蹲在小鲛人身前,衣服触碰到小草那蒙了一层水汽的叶面,“你好,我是南书瑟尔,这是阿德莱特,我的雌君。”
阿尔蒂斯看着和自己近乎平视的眼眸,弯着眼睛:“你们真好看。”尾音还带着水草舒展身子般的绵软。
他撑起身子,金色的阳光在阿尔蒂斯的鲛尾上切割着璀璨,南书瑟尔才看清了腿上的伤口,本该是膝盖的位置正在流出蓝色的血液。
狰狞恐怖,也不知道这小鲛人是怎么受伤的,还挺坚强的,都不哭。
要是换作他,在这个年龄段受了这么大的伤,怕不是要把家里闹个天翻地覆。
阿德莱特握住南书瑟尔的手腕,顺势在阿尔蒂斯身边蹲下,扫了阿尔蒂斯一眼,视线就落在了南书瑟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