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如却轻轻摇了摇头,“能将砒霜混入鸨母烟杆之中,一定是熟知鸨母习性且能接触到烟杆的之人。”
“熟悉鸨母之人,也未必一定是教坊司之人。”雪茶反驳道,“若是常来,只需稍加留心便能发现。大人不也就是如此发现鸨母死因的么?”
她接着补充道:“更何况,鸨母的烟杆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常见她随手便递了出去让旁人拿着。若是留意,也很好拿到此物。”
“不对。”虽然她言之有理,林清如却依旧对她摇头,“凶手他必须得事先知道,鸨母手上有砒霜。”
雪茶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清明之色,“因为凶手是用鸨母的砒霜杀死了鸨母!”
林清如缓缓点头,脑中只想起教坊司管事的脸来。
管事必然知晓甚至参与水刑之恶,与鸨母蛇鼠一窝,那么这砒霜,会不会也是他们作恶之用。
可他又为何,会对鸨母痛下杀手呢。
还有那割舌之人,真是在砒霜之后再次动手的吗?他难道没有发现鸨母以死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只需做完自己的事即可回去复命便是?
因着教坊司死人之事,连着烟柳巷一时间也冷清了许多。
人们向来对这种谲怪之谈报以极大的热忱,只不过一日的功夫,鸨母之死,在口耳相传的编排之中,变成了离奇诡异的怪事轶闻。
红墙小院皆是门可罗雀,不见弹唱作乐之声,只余脂粉萦绕之香。
林清如行至翠竹环绕的鸨母小院,见捕快安静无声地在此守候,略微放下心来。她眼神扫过捕快,神色平淡地问道:“昨日可见什么异常?可有人闯入院中?”
“不曾有人闯入。”捕快老实地回答到,随后他压低了声音,“倒是昨日管事一直在院门徘徊,左右张望。因着大人的吩咐,我们不曾放他进去。”
林清如了然地点点头。
听及此言,雪茶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大人,这管事一定有问题。”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管事一路小跑着前来,谄笑着说道:“大人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厢忙着安抚姑娘们,不曾远迎,是我失礼了。”
林清如看着他假意堆笑的脸,只问道,“姑娘们怎么了?”
“嗐,不过是昨天见了云娘的惨状,给吓着了。”他一副忙碌闹心的模样,愁容满色,“她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魂都吓飞了。”
林清如却像是突然想起一事来,问他,“昨日是哪些姑娘最先发现的尸体?”
管事凝神回忆片刻,依次说了几个姑娘的名字,林清如却骤然发觉,青黛也在其中。
“起先是青黛发觉云娘还未起身,便同润雨、袖盈前去查看。”
林清如皱了皱眉,接着问道:“那时你在何处?”
“带着守卫四处巡视呢。”管事表明当时自己并不在场,“您也知道的,出了锦霜的事儿,教坊司最近也是十分谨慎的。不曾想……”
说着,他故作一声可惜的轻叹。
“等我听到姑娘们的尖叫声赶至院中一看,她们已然吓得花容失色,而云娘,就那么大剌剌的躺在那里,连舌头也不见了踪迹。”
林清如看着管事脸上半真半假的惋惜之色,不置一词。
她只不动神色的询问了那日最先见到的鸨母尸身的姑娘们。
面带苍白之色的她们回答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露出那一朵朵极尽妍丽的牡丹花箔来,诉说着那日见到的恐怖异状。
青黛的回复与她们亦别无二致。
她依旧是那副笼罩着淡淡哀愁的模样,她的脸色比其他姑娘显得更差,苍白如纸,如风中快要飘零的落叶一般,即使一阵风也怕将她带走。
她半倚在榻上,安静地听着林清如的询问。
“前夜?”她淡淡一笑,“前夜我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