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鹤。”贺莉露出自然的笑容,“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参加我们的礼拜日,我认为接受过恩赐的子民需要向神明表示感谢……呃,虽然我现在不能出门,但我可以为你介绍引领你的修士。”
安鹤略显无措,贺莉已经热情地卖起安利来了!
罗拉打断她:“好了女士,荆棘灯的成员任务很繁重,没有时间参加礼拜。”
“好吧。”贺莉女士略感失望,“不过,神明是宽容的主,主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安鹤瞥向罗拉。
罗拉对教会很熟悉,虽然她对教会并没有表现出好感,甚至因为见识过第一要塞圣君控制的手段,罗拉对教会有些微的排斥。
但是,安鹤对教会一无所知。
她不能一直一无所知,既然第一要塞推崇教会,她就必须先了解个大概,不遗余力地从各个方面入手。
安鹤略一思考,非常坚定地反手握住贺莉女士,双眼倒映着室内的光:“我有兴趣,请让我加入!”
罗拉拿梨子的手一顿:?您没事吧?
贺莉女士非常高兴,同样两眼放光地握住了安鹤的手,场面一度十分温馨。
片刻后,她起身给安鹤拿来一本厚重的旧书:“这是我们的《古神新经》,你可以提前翻阅,如果你有疑问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个人居住正好闲得无聊。”
贺莉女士这次和蔼地笑起来,笑容正常且自然,她塞书的动作极为热切,生怕安鹤下一秒会反悔。
安鹤接过了书本打量了两眼,书本很旧,应该传阅了好久,经常翻阅导致纸张的边角卷了边,封面是烫金的羊皮纸,安鹤摸了摸,将它郑重地放在膝头。
在寒暄了三五句,确认贺莉女士病情没有进入下一阶段之后,安鹤和罗拉双双辞别,离开了贺莉女士的房间。
一出门,安鹤脸上的笑容迅速掩去,她望向贺莉女士的房门,回头严肃地告诫罗拉:“我接近教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安鹤:“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打算。”
没想到罗拉对这个解释接受度奇高:“原来如此。”
“为什么第九要塞不取缔这个教会?”安鹤边走边问,“荆棘灯明明更信仰科学。”
“这一套神学理论能够让骨蚀病患者接受病痛,不至于从精神上被击垮。”罗拉解释,“你瞧,贺莉女士甚至能够一声不吭地忍下痛楚,安静待在房间内,等待神明的恩赐,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所以,荆棘灯尊重她们的信仰,让她们不那么恐惧地死去,这是非常具有人道主义的做法。安鹤揣测,甚至很有可能,提出要保留教会的是苏教授,这很像苏绫的作风。
同样允许教会的存在,但第一要塞和第九要塞引导的方向,几乎背道而驰。
安鹤再次看了眼手中的经书。
贺莉女士无疑是一个热爱生活、善良友善的阿姨,这些生活细节是伪装不出来的,哪怕罗拉也不能。但是,黑暗中那一次对视让安鹤非常不安。
她的幻觉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
难道,真菌已经开始侵蚀贺莉女士的面部神经了吗?那些诡异的呓语是什么?真菌会传递某种看不见的神经信号?
可罗拉并没有受影响,受影响的只有她安鹤。
安鹤是第一次接触仍有意识的骨蚀病患者,她不明白,是所有人都有这样诡异的举止,还是贺莉女士有什么不同。
这名女士从哪里感染骨噬型真菌的?安鹤回忆了一下和罗拉对峙时的谈话,是了,是在矿洞里!
安鹤板起脸——她发现罗拉并不排斥她用略带命令的语气说话。
安鹤问:“矿洞的感染源还在不在?”
“还在,我没处理。”
“不怕感染别人吗?矿洞还有很多人在作业。”
罗拉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我之前是不是和你提过,不要觉得贺莉女士可怜?那个缝隙,寻常人根本不会进去。她发现了那份骸骨,没有上报,然后不小心被划伤——她向我求助时说的是不小心,但我见过很多第一要塞的教徒,会因为渴求神明的垂怜而主动感染骨蚀病。”
“不怕死?”安鹤惊讶。
“在进入坟墓之前,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幸运的那个人。”罗拉认真回答。
她补充:“不过,人们通常会狡辩,是神明指使她们这样做的。”
“你确定,贺莉女士是故意的吗?这里不是第一要塞。”
“我不知道,也无所谓,结果不都一样吗?”罗拉的语气毫无波澜,“我并不看好人的本性,大多数人类丑恶又贪婪,谁能保证所谓的和善不是为了融入社群才做出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