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裴信自己心中有愧,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这一次才对裴不沉拜托组织宁汐测灵根之事如此上心。
没想到又出了意外。
测出错误的灵根,看起来是件小事,其实不然。不同灵根对应的修行方法不同,若按照错误的灵根使用了错误的修行方式,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暴毙身亡。
今日稍微相处,裴信也挺喜欢宁汐这小姑娘的,性子温吞但单纯可爱,他不想让类似剖心锤的意外再发生在她身上。
“我回去让人查一查。”裴信拧眉道,将明心圆通书收起,拂袖跨出了门。
*
次日,宁汐依旧抱着扫帚,去了洒扫的区域。
虽然她将要拜入内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是既然她现在外门弟子,就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反正自从换了个新管事之后,分给她的任务轻松了很多,两三个时辰就能搞定。
她一到练剑广场,就听见几个抽空休息的弟子在闲聊昨日有南宫家修士意外受伤的事情。
南宫家估计刻意隐瞒了奎木狼的妖族身份,外人只知道是个男修士不知怎的误触了道旁的长明灯,整个人就烧着了,火扑灭后不知死活,南宫家的人匆匆赶来,潦草地用草席一卷,就给带走了。
宁汐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南宫家貌似并没有为此事向白玉京发难的意思,连奎木狼真正受伤的缘故都没有泄露。
大概是觉得为了一个无名小卒而得罪白玉京并不值当吧,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玉京虽然有颓败之势,可也好歹是堂堂仙门,而奎木狼,不过一只草野出身的妖族而已。
没办法,仙门之中,但凡和妖扯上关系的都是鄙视链底端。
亏他还一腔热血忠心为南宫音效忠,可他着了火从高台上滚下去后,听说南宫音都没有来接他。
自轻者人亦轻之,宁汐对奎木狼不太关心了,左右他伤得那么重,不会再来找她麻烦。
她重新低头,专注地扫地,扫帚在玉石地砖上划过,发出沙沙声响。
一边扫,她一边用余光偷瞄广场上练剑的外门弟子,在心底演练过几遍之后,忍不住开始手痒,开始模仿他们的动作。
将手中的扫帚当成宝剑,宁汐照葫芦画瓢地学着别人的一招一式,一开始还有些笨拙,时不时被木棍敲到自己的腰背,疼得她龇牙咧嘴,但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她也能跟上弟子们的剑招了。
在广
场上练剑的都是些炼气期左右的低阶弟子,练习的剑招也是最简单的入门十六式,今日正好练到第五式大鹏展翅,晚钟便敲响了,广场上的弟子顿时一哄而散,下学的脚步比飞还快。
宁汐抱着扫帚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人群没一会就散了个精光,她今日是没法再偷学了。
把尘灰扫干净,伴随着灿烂晚霞,她往怀照峰走,途径一片白樱林时,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就是她上次午睡,结果做噩梦的地方。
她立刻有些不适,快走了几步,忽地站住脚。
凭什么她要逃?一个噩梦而已,再怕也不会从梦里爬出来咬她。
宁汐握拳给自己打气,抓住扫帚,回忆着在练剑广场上看到的招式,慢慢地抬手,挥出。
初极缓生涩,逐渐娴熟加快,圆钝的木棍似乎也生出了锋芒,击破静谧的空气时掀起一阵气浪,纷纷扬扬飘在空中的白樱被气浪搅乱、破碎,随着少女纷飞的粗麻衣摆而上下翻滚。
她挥剑越来越快,额上都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却尤不觉得累,似乎进入了某种天人合一的忘我境界,甚至没注意到黄钟敲响,山门开启,天空中剑痕掠过,是前去救援裴从周的队伍出发了。
裴不沉站在众人之前,如一抹轻飘飘的青云,立于长剑之上,即将飞出白玉京地界时,他忽地朝地面望了一眼。
跟在他身后的弟子顿时紧张道:“大师兄,可是有异?”
裴不沉盯着白樱林里那道浅褐的小小人影,看着她终于舞完最后一剑,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水,又兴奋地抱着扫帚在原地蹦蹦跳跳。
她看起来很开心,于是他的嘴角也跟着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次击伤奎木狼时他就注意到了,她用的是他的招式。
分明他没有教过她,她却也会用裴家的剑法。
啊……幸福的眩晕微微袭来,脚下万丈凌空,碧空如洗,丝丝缕缕的破碎云絮拂过少年宽大的袍角,吹过滚烫的肌肤。
原来她也曾经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默默注视过他吗?
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当然可以教她剑术,不仅是剑术,任何她想要的,即使是天上的星星海底的月亮,他也会双手奉上。
“你们最近进过藏剑洞吗?”裴不沉突然道。
弟子被他问得一懵,但还是依言回答:“前几个月我有个同乡进了内门,去藏剑洞里选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