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甫一踏入市集,迎面而来的叫卖声热闹非凡,食物的香味混着喝彩声一起,烟火气十足。
叶安皓再也坐不住下了马车步行,他一路逛过去忙着左瞧右看,生怕看不过来,什么都想尝试一下,眸子亮的惊人。
酒肆飘出醉人的梅花酿香气,琥珀色的糖浆被做成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动物糖画,热汤酥饼、还有杂耍卖艺的敲着铜锣招揽看客。赤膊汉子举着个点燃的火把,倏地从嘴里喷出一口液体,那火苗便如被注入了生气般化成一条盘桓的蛟龙,惊的满堂喝彩。
叶安皓也不例外,看的目眩神迷,走不动道了。旁边有人围着看客们要打赏,二公子一掏荷包,大方的打赏了一块碎银出去。
台上汉子瞧的清晰,表演的更卖力了,叶安皓看的非常满意。
直到暮色四合,才在小厮的提醒下恋恋不舍的归家。
谁知回了府才知皓志阁才知有客人来访,是隔壁苏府的公子哥,与他年纪相仿,名唤苏维扬,号称是叶安皓最好的兄弟。
叶安皓咋一听是自己之前的好友还挺好奇的,结果刚踏进皓志阁的院门,便迎面扑上来一个流眼泪的鼻涕鬼抱着他垮垮哭。
二公子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往后退了两步将人拉开,语气冷淡:“你好脏啊。”
俨然一副欠扁的模样。
但他显然低估了苏维扬对他的宽容,被这样对待,对方却也只是愣了一瞬,便利索的用袖子将脸擦干净,笑嘻嘻的说:“阿皓,这样就不脏了哦。”
只是憋着泪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
叶安皓:“……”
说实话,二公子觉得这人有点傻,并不向与之靠近。
不过来看望久病初遇的好友,苏维扬显然做足了准备,就在叶安皓想开口赶人的时候,便见他从小厮手里接过来一个罩着轻纱的小陶罐,神神秘秘的捧到叶安皓跟前讨好道,“阿皓,给你看看我新得的“玉面郎君”好不好看。”
叶安皓被勾起了好奇心,话头一转:“那是什么?”
“蛐蛐啊,我们之前还老是聚在一起斗蛐蛐呢。”苏维扬说着将罩在陶罐上的轻纱掀开一点,“你看。”
叶安皓探头过去,从那小块空隙往里看,只见陶罐里窝着一只蓝头金翅的虫子,那虫子额上红斑点点,看起来很是漂亮,就是缺少了点活力。
有这一插曲,叶安皓对苏维扬的态度也缓和了些,他好奇问道:“你这蛐蛐为何一动不动的,是死了吗?”
“没死,现在天气冷,它在冬眠啦。”
叶安皓脸上难得生出几分羞赧,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哦,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才会误以为它死了。”
“没事啦,叶伯伯都跟我说了这件事。放心,以后阿皓你的记忆就交给我来保护了。”苏维扬显然是得了叶若叮嘱的,啪啪拍着胸膛保证,“不就是忘急了一些事情嘛,只要把以前我们玩过的那些再多玩几次包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什么斗蛐蛐,打马球、投壶啦、还要捕鱼,滑冰……”
他也是会玩的,一个个项目说出口,叶安皓听得眼睛都亮了。
在此等情境下,二公子对苏维扬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迅速接纳了这个便宜兄弟。之后的日子里,俩人凑在一起见天往外跑,致力于将城中稀奇有趣的地方挨个玩个遍,倒是把小厮们累的够呛。
冬去春来,四季变换。
一晃便已过了好几年这样的光景,叶安皓被养的很好,人也看着结实了不少,他本以为这样惬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却不知命运在何时已经悄然埋下了伏笔。
不知道是不是补得过了头,自十二岁开始,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吹气的气球,“嘭”的开始变圆,体重“噌噌”往上涨。一开始还并未有人在意,但是当笨重的身体开始影响行动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有了限制。这可把二公子愁怀了,连带玩的都没劲,门也不爱出了,索性窝在府中发霉。
叶安鸿听闻后怕他闷坏了,让人寻了不少时兴的话本游记给他消遣时日。
这一发便不可收拾,叶安皓看入了迷,索性整日瘫在书房里,任凭苏维扬怎么喊都坚决不出门。
叶若瞧着倒是有些担忧,不过一番把脉下来,大夫说二公子眼下正处于成长阶段,身体圆润些也是正常的,再年长两岁慢慢就会抽条的。
对此叶若可算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只要身体健康,其他的都不重要。
叶安皓对于这个说法将信将疑,为了印证这个结论的真假,在之后的每一次裁制新衣的时候,二公子都会要求做上两份一样的,一份是他眼下的尺寸,另一份则是同等身高下他瘦下时的尺寸,分放在他常在的主卧和书房。
这样一来,一为方便能随时换取,二也能清晰看出前后两个制衣之间的尺寸差距,看是不是有在慢慢抽条。
只是呈现出来的结果却不尽人意,在已经不吃滋补品,乃至减少了进食的情况下,叶安皓还是圆了。更是在十五岁那年,胖出了历史新高,连面相都变了。
谁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二公子彻底没了希望,终日郁郁寡欢,愈渐沉重的身体也让他感到无比的疲惫。
在这种紧绷的负面影响下,叶安皓逐渐开始力不从心。整个人日渐敏感多疑,性子也变的极为古怪刁钻。
在下人的眼中,二公子变得陌生可怖了起来,情绪一点就炸,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便大发雷霆,对着下人又打又砸的,面目狰狞。
而叶安皓也在种种事迹中迟钝的察觉到自己近日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明明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但他偏偏要将人狠狠折磨一番,看着那些人奄奄一息还要对着自己摇尾乞怜的可怜模样,心中竟然无比的畅快,感觉血液都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