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杜引岁点了点头。
“次数应该不多吧?”秦崇礼小心求知。
“还行吧,我能随便听到的两三个月一次。有没有更多就不好说了,太子的院子是孙嬷嬷把着的,铁桶一样。”杜引岁没法说其实是有更多的,因为原身是个努力的奸细,从原身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来推断,至少每个月总能折腾次把次。
当然,原身那时也只当是皇后在皇帝不知道的地方,当着严母。
秦崇礼有两个儿子,长得省心,没罚过,一时也不知道这两三个月一次的频率如何。
“那,其他时候前皇后应该还是对江芜挺……好的吧?”秦崇礼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那孙嬷嬷。
有句话叫做下人的做法就是主子的态度。这李家人的无礼,尤其是那年轻女子的傲慢与孙嬷嬷明哀暗压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日能养出来的。这些从前就知晓江芜身份的人,在宫中又是如何模样呢……
下狱后,秦崇礼有了许多猜想,只是那些他觉得无用的心思多是落在了揣测皇帝身上。直到今天,他才发现,那被打入冷宫的前皇后,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全力保护托举着江芜,或许并非是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努力求生。
只是,想归想,他问杜引岁时,到底还存着几分侥幸心思。
不过,有的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侥幸的。
“一般吧。坤宁宫有小厨房,皇后时常会来学做皇帝最近喜欢的吃食,然后等他来的时候亲手做给他吃。”杜引岁幽幽地看了一眼面*色瞬间不善,似已猜到下文的秦崇礼,“但是她从来没特地为江芜学过做过。”
秦崇礼沉默不语。
十八年了,他只知帝后鹣鲽情深,皇帝对太子十分宠爱看重,赏赐流水一般源源不绝。太子甚至在十岁时便代皇帝行过祭天之责。皇后虽对太子管甚严,可太子病时,也是她跪求皇帝从此免了太子武课。这些年,皇后留体弱的太子长居坤宁宫中,衣食住行样样过手,东宫不过摆设,太子从未去住过一日。
如今看来,皇后竟只是……单纯的为了保住秘密么。
还有皇帝……他真的是一直到十日前的宫宴上,才知道这件事的吗?
这些天,秦崇礼总在揣摩的,又总告诉自己已经没有意义了的,便是这桩事。
“我们将去北地,此生应当不会再回都城。小杜姑娘,若是李家不再来扰,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秦崇礼心如凉风吹过,再次不敢细思下去,只看向杜引岁又道,“我观江芜方才似有话要与你说。你却对她有些避忌,想必聪慧如小杜姑娘你,应当也意识到了提及旧事,会伤到江芜……”
“老师,你看不懂吗?会伤到江芜的,是我说的那些旧事吗?”杜引岁皱眉。
“我懂,我懂是李家来伤她,你是为了保护她,为了赶走李家才提的。”秦崇礼怕小姑娘误会,赶紧道,“只是,有些涉及到如前皇后作为之事不要太深入说,会让她觉得……”
“怕我说多了皇后罚她的事,让她发现她娘不怎么爱她?”杜引岁努力跟上秦崇礼的逻辑。
在看到老人尴尬点头后,杜引岁呵了一声。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爱不爱的,还用她张嘴说么……
原本,有些话她不想多说的,至少,不是这时候就说。
但是……
“老师,你觉得什么人会不想吃,也不想喝?”杜引岁摸了摸板车上的石头,嘴里问着话,心念却是飘转了一下。若不是江芜出手挡住李大勇,也不知他会断左腿,还是右腿。
什么人?秦崇礼第一反应,就是面前的人,不……应该说是摔下山坡前的她。
秦崇礼讷讷不言。
杜引岁也没等他的答案,因为她看到了,远处江芜折返的身影。
“你觉得江芜如今是因为想吃想喝,才吃喝的吗?我之前不想和她说话,不是怕再提到旧事会伤害她,是我还没想好……我要不要救她,能不能救她。”杜引岁在人回来前飞快了言语,又看向秦崇礼认真问道,“老师,那你呢?你要救她吗?”
你在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你这一天天的都在说什么!
秦崇礼瞪圆了眼,心脏被重击了几拳,只不待他再问,人……回来了。
“先喝点水。”江芜还记得昨晚杜引岁干啃的面粉,走到木车边递碗。
“不渴。”杜引岁从江芜的手上拿过孤零零的黑面饼子,掰了一小口,剩下的大半还到了江芜手上,“不饿,你吃吧。”
“这是你的,我收着你饿了吃。昨晚的竹筒呢,把水倒里面你渴了喝,一会儿碗要还。”江芜转到木车的另一边找竹筒。
“你昨晚不吃不喝早上也不吃不喝,成仙了?”杜引岁和江芜说着话,眼睛却是看着秦崇礼。
“没事,我不饿。”江芜随口回道。
不远处,秦崇礼垂下眼眸,不想被杜引岁,更不想被江芜看到自己如遭雷劈的样子。
是啊,这一路,江芜是到无法坚持,才接受他们给的一小口东西。便是现在杜引岁醒了,她还是不到急需不……还有,江芜对那李家人诸多忍让,以及现在小心服侍杜引岁的模样。
秦崇礼觉得自己,好像懂了。
而下一刻,杜引岁让他听得更懂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