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无瑕知道楼欣月过来,也让人给包厢里添了几样果盘,笑眯眯地进来同楼欣月聊了一会儿。
“咱们今日演的是寄生草这般的家宅故事,因此来看的女客就格外多。”
“但女客们的花费,却一点也不少,甚至还要更大方呢!”
“还是楼大姐慧眼如炬,请来了贺先生进城,不然咱们又哪里有这般的好话本用呢?”
如今的百味茶楼,光是排演采莲客和青萍客的话本,就已经够用了。
别家也不是没有效颦的,可惜一来人手不好培养,二来先生请来,却没法如楼先生一般能将新戏排得如行云流水,三来只能拿到次一些话本子改编……因此往往开张的时候虚火一阵,撑不下去也就歇了。
眼看着就要开戏,原无瑕才告辞而去。
大幕拉开时,包厢内众人的声音顿时随着全场一静。
大伙不由自主地都走到了围栏前。
尤其是之前没来过茶楼的高大郎夫妇和两个小丫环,越发瞧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看到光环之下,那满身富贵优雅的贵妇吴夫人,前呼后
拥地走到了戏台正中,在一众小城街坊妇人羡慕的目光下,摆着贵妇人的谱儿。
那贵妇的骄矜,无声地显摆,还有小城妇人们那羡慕的神态和动作,都被演绎得维妙维肖。
高雪娘伸出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捏住了自家男人的臂膀。
她看得越入神,这手劲也就越重。
夫妻俩同台唱戏十来年,自然是心意相通。
高大郎痛归痛,可他此时跟娘子一般地心灵震憾,甚至忘了要呲牙咧嘴。
原来,原来还能这样演戏!
这样的万众瞩目,光芒四射!
并不是那游走四方,乞食讨活一般的卑微卖艺!
看着看着,高雪娘松开手,在众人看不到的时机,悄悄地抹了一把泪。
直到一幕结束,中场歇息。
高雪娘这才舍得回过头来,看向自家的夫郎。
“大郎,要是能让我也这般地唱一回戏。”
“就是立时死了,我也是情愿的。”
高大郎没有吱声。
但是他那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闪亮。
是啊!
戏子固然是贱业,可从小到大,练了那么多年,演了那么多年,恨也恨过,怨也怨过,但他们这些人,跟其他人的不同,又在哪里呢?
故事里那些爱恨嗔怨,难道就从来没有过一瞬间,让他们忘记自身的卑微,忘记身在何地,有如剧中人的灵魂附体,恍惚回到了冥冥前世,飞越入渺渺来生呢?
他们夫妻两个只是二人的小戏班,所挣得的银钱,不过温饱而已。
有时夜里夫妻两个闲谈,畅想那些有名气,有背景的大班子,里头的那些被人捧红了的名角,该是如何的风光,如何的荣耀啊?
现在眼前看到的,却是做梦也没想过的。
如此体面雅致的戏台茶馆,如此安静又热情的看官,如此酣畅无拘的演戏!
如果能如这些少年一般,站在那光影之中,尽情演绎,就是让他立即死了,他也乐意!
死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夫妻也上这有如仙境的戏台上唱戏,没准还真有可能!
毕竟,他们如今的主家,楼大姑娘,难道是钱多了没处花?
不能买两个更会干活的仆役,要买他们两个唱戏的?
第195章传话怕不是要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