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昙:“。。。行了。”
这帮人叽叽喳喳,说的肯定不是真心话,慕千昙也不指望她们能够欣赏艺术,把画纸揉成一团丢了,起身道:“画风不一样,用这个寻不到人,现找个画师吧。”
说着便推门出去,小光头呲溜钻进瓶子,裳熵捡起掌在手中,与谭雀一道出门。下楼穿过街道,再来到前厅。店里点了好几盏灯,驱开夜色。女人站在光晕里,身形纤细高挑,侧脸清晰薄冷,仅有一点唇上粉色。
她低垂眼睫,正向柜台后的人问问题,朦胧光点在睫毛上跳跃,给她冷玉般的面容上填了几分人气。
裳熵想要进大门,却脚下发轻,脚尖戳中门槛,咚的一声,那女人恰在这时回头,从如梦光影中掠过一眼,于是少女的心也咚咚响跳着。好在那一眼很快收回,救了小命。
向她身边走去,距离越近,心跳越剧烈。裳熵捂住胸口,感觉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脑袋坏掉就算了,现在她的心也坏掉了!完蛋了!
慕千昙瞥向前方:“有吗?”
柜台后的白发老人抖着手抚弄胡须,另一手掐着指,口中咿咿呀呀念着人名,似在回想着附近可有画师。裳熵安安静静捧着瓶子站在一边,谭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大姐,你没事吧?”
正等待间,门前又进来一人,是胡辛树。他看见厅里整整齐齐的人,疑惑道:“上仙还未歇息吗?”
慕千昙回头望他:“你也不睡?”
胡辛树行了一礼,才叹息道:“父亲虽然不在此,我还是想为他守丧。”
他不知何时换了身白色丧服,大概是不想惊扰他人,外面用灰袍罩上,只从领子里能看出来。他走到跟前,一阵轻微烧火味飘来,再看他袖间,也落了些没来得及掸去的纸灰,显然是出去烧了纸才回来。
父亲刚刚惨死,他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寻常。要在全城都欢庆节日时为逝去亲人烧纸祷告,也不知心中是个怎样愁酸滋味。
一声叹完,胡辛树才注意到袖上纸灰,指尖掸去,躬身道:“冒犯了。上仙要寻画师,我刚好会些折腾笔墨的本事,若是能帮些忙,也好报答您恩情。”
未曾想到他居然会画画,这可是意外之喜。让那柜台老头想不知要想到何时,去外面找更加费劲,既然他这会开了口,先不管画成什么样,试试再说!慕千昙道:“去你房中吧。”
随着他上楼,去他屋中,门刚开,一坨黑影跳飞而来,撞向他胸前,原来是毛花花。胡辛树笑着将猴搂了,正要让她下去玩,谁知毛花花看见旁边的裳熵,又喜的双眼放光,转而投奔到她怀中去了。
两只猴爪抓着她衣领袖口,裳熵碰了碰她耳边花束,笑道:“果然纸做的不会坏掉。”
那俩小孩逗猴去了,慕千昙将屋中环顾一圈,发现此屋狭窄又简洁,比她住的房间要低不止一个档次。
整个妖戏团应当都是这种配置,除了她这位帮忙找到杀父凶手的上仙。前边已有不少花销处,此人本就手头紧,还给她开了上房,可见报恩之心的确诚挚了。
虽然慕千昙没所谓住在哪里,只要有张床就能睡,不过有好的不去享受岂非傻子行为,也就没多说,反正房费艰难也不是她付。
那边胡辛树进屋里,从柜中翻出一个扁直的包裹,揭开来,是本画册。他将之拿来,掀去硬壳封皮,露出内容。
前几页都是随手画的妖戏团成员,与他们手上小妖游玩的日常之景,线条虽简单,但人与妖神情动作皆惟妙惟肖,活力十足。有在路上的,有在宅院中,有在屋中,几十张画作记录了戏团的游动轨迹,画出凡人与妖物之间难得和谐的相处,与难得可贵的友谊。
作为团长的亲生儿子,本该继承妖戏团,却因为身体不好而无法参与团内事物,便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用画笔记下这一切了。倒也算是一份参与。
画册后几页都是单人肖像,笔锋更细致些,能够认出具体是谁。而最后一页,是那位已经死去的胡忠,表情冷厉,毛花花趴在他脚边,小小灰灰的一团。
在画册里看到了自己,毛花花叫了声,抬手拍在纸上,又拍拍自己胸前。裳熵道:“对对对,是你,不过那个是毛丑,你现在是毛花花啦。”
毛花花咧开嘴,鼓起掌来。
慕千昙把画册看完,不得不承认比她厉害多了,比男主恐怕也输不了多少,最起码能用。她向后头看了眼,从裳熵手中拿过那个瓶子,一手托着瓶底,一手盖在瓶口,提醒道:“你怕鬼吗?”
胡辛树微愣,不知该怎么回答,缓慢道:“我。。。没见过鬼。”
慕千昙道:“我直说了,我想让你画的,就是鬼。”
此话一出,能听到面前人极细微的咕咚一声咽口水。
既然是上仙开口,想来也会和妖妖鬼鬼的有关。胡辛树常年与小妖打交道,接受的也快,瞳孔颤了颤,便道:“好。”
慕千昙移开手:“出来吧。”
瓶口处飘出一股青烟,又凝成模模糊糊的烟雾形状。慕千昙愣了一瞬,意识到这是现形时间到了,便将瓶子放上桌子,再次使之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