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琅并不知道,那天,高途是带着辞职报告去上班的。
但后来,他因为沈文琅稍微好转的态度,才又变得舍不得走。
高途非常讨厌自己的犹豫,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但“喜欢”就是这么奇妙,它好像有魔法,让薄脸皮如高途也变得厚颜,有种寡廉鲜耻的、卑微的勇敢。
再提出离职是在几个月后。
“如果将来您的omega有了孩子要怎么办!”
“当然是打掉啊!不然呢?”
“——工作期间不要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omega!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出去。”
“可是强制omega堕胎……”
“不要总是omega、omega的,你恶不恶心?”
“沈总,请您不要总是说一些侮辱omega的话!这有违《abo平权协议》的相关规定!”
“怎么了高途,你一个beta,要替omega告我?”
。。。。。。
高途自然不会为了一个omega告沈文琅。但当他看到沈文琅用理所当然的表情,对他、对他肚子里的小朋友,讲出那样残酷的话时。
那一刻,高途真的死心了。
时至今日,沈文琅也完全不能理解,素来逆来顺受的高途为什么会突然离职。
那个温吞的beta突然展现出倔强的一面,态度坚决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文琅不懂高途为什么会走,正如他不想不明白,当年,他的omega父亲怎么就突然舍得抛下他死都想抓在手里的那个alpha,就这么轻巧地死了。
对吃尽苦头才生下他的那个omega,沈文琅感情复杂。这么多年以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个人要是还活着该多好”。
而对高途,沈文琅更是非常矛盾。一方面,他不愿意低声下气地去挽留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属,另一方面他是真的不愿意高途离开。
为此,天人交战的沈文琅打了几百份腹稿,连起床后在梳洗时,都会忍不住练习。可那短短几句挽留的话,却比行业峰会上的万字演讲更让他紧张,决意想要离开的高途,让巧言善辩的沈文琅,变成了一个结巴。
“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别。。。。。。”
“——操!”沈文琅一掌拍向镜子里磕磕巴巴的傻瓜。
镜子里连句话都说不好的窝囊废,叫他尴尬又愤怒。恼羞成怒下,又忍不住迁怒高途,没事为什么为了一个一天到晚发热的omega,向他辞职。
自学生时代起,高途就一直陪在沈文琅身边。那个beta明明不擅长交际,却总是一脸为难地帮沈文琅处理沾有各种omega信息素气味的情书。
沈文琅讨厌omega,这一点高途比任何人都清楚。除此之外,高途还知道许多沈文琅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比如,他不爱喝咖啡,更爱喝茶,尤其爱喝白茶,且要煮不要泡。那个骄傲的alpha,有着一条比任何挑剔的omega还难伺候的舌头,单单在喝茶这一个方面,他就可以精确地挑剔高途泡茶的水温和时间。
高途知道沈文琅的许多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毕业那天,他因为父亲的事没能出席毕业典礼。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沈文琅,在他班级门口一直留到很晚,等到人都走光了,才独自暴躁地离开。
可恶的穷酸鬼!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居然连个手机都没有,买给他又不肯收。现在好了,毕业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继续跟他保持联络。
联系中断一年后。
沈文琅在自家公司人事部的优秀员工墙上看到高途,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中空白一片。
“把这个人调去秘书处。”沈文琅说,“我要每天都看到他在我办公室出现。”
不管沈文琅有多不愿意承认,他都早就已经无法适应高途不在他身边的日子。
为了让自己不要难受,在高途提出离职后,信奉眼不见心不烦的沈文琅火速把他调出了董事长办公室。
尽管他在调令发出的那一秒就已经后悔了。但为了不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沈文琅强撑着不更改调令,他舍近求远地放弃了办公室的独立卫生间,加大了自己去楼下公用洗手间的频率。
沈文琅观察发现,近来,高途去洗手间的次数明显变多了。